访满城汉墓

一个人，本就是一个符号
如果死了，或者成为一棵树
或者一块岩石，一座山峰

刘备起家的时候说他是中山靖王
刘胜的第十三世孙
于是，呼啦啦竖起了兴复汉室的大旗
一路向北，跃马扬鞭。直至三分天下，含恨白帝城

刘胜是何许人？他在哪里？
为何刘备不说是刘邦之N世孙？
我看到他的时候，已经是2100年之后的今天

他两手抚着两山，目光平视
端坐在陵山这把太师椅上
身着金缕玉衣，寒光直逼辽阔的冀中平原

金秋十月，是收获的季节
他目光紧紧盯着那些金灿灿的豆子
红彤彤的高梁和齿般雪白的玉米
喉结动了动，唾液更丰盈了
那是他的酒，那是他的天

太史公记，他是一个嗜酒如命的诸侯王
我在陵山的地宫里
看到了他的粮仓、酒窖
硕大的酒杯和硕大的奢侈

汉朝天下纷争，你死我活，刀光剑影
只有刘胜偏安于中山小国
洒喝，生娃
五十多载时光，喝尽万顷良田
四十余年为王，生子一百二十
得耶？失耶？

刘备是这一百二十个儿子中
哪一个的N世孙？
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这不重要
一代代喜鹊们和乌鸦们的聒噪，于事无补
重要的是他依靠的那棵树
那块岩石，或者那座山
成就了他一个贩履之人的帝王之梦

陵山，冀中平原上一座并不高峻的石头山
在酝酿了两千余年的春梦之后
终于被历史的炮声炸醒了

刘胜，和为他生了若干儿子的女人窦绾
金缕玉衣，和他们乘坐的铜车马
还有他们的N世孙刘备
都已经消逝在大汉王朝的滚滚红尘之中
是非功过，任凭评说

          2016年10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