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贫穷和野蛮里寻找文明
就是童年的终极目标
也许那时太单纯
也没有从镜子里读出沧桑
一张无法接受的面孔
总像一个幻觉要在梦中走进山门
却拒绝打开堂皇的门扇

那时满身使不完的力气
像一眼永不会干涸的井
活力怎样支撑了幼小的骨架
内心激荡着一个海
信念强烈得像一片永不会降落的帆
就像一面可以聚集大海上风云的旗

从睡梦里汲取活力
在苦难的劳作里
培养起征服世界的狂妄
锻炼出钢铁的意志
这样的强悍消除了镜子里
可怕的梦魇般闪现的面孔
什么担不起的重轭
什么搬不平的土丘
什么走不到尽头的路
变得何其轻易

在汗水里沐浴
在贫穷的泥淖挣扎
田野何其狭窄
山似乎谦卑地敞开崎岖的小路
变成平坦的大道
那时远方也自明起来
把她的呼唤变成嘹亮的号角
年轻的血澎湃激荡
不懂无聊和烦恼忧郁和悲伤

仿佛贫穷本就是亲人
不愿与之决裂
四季景物鲜美得像诗一般
在内心泛出永不熄灭的光辉
低矮的屋檐下与亲人在家的殿堂
像鱼在清澈的水里快乐生活
大地洋溢着母性的慈爱
盼望着更多阳光来接纳
亲近田野庄稼山林夜空的星星
就是迷失山林心情激荡
没有恐惧也不会迷乱
找到回家的路径

噩梦来打搅单纯的心灵
一次次体验着恐惧和未知的震颤
内心变得肥沃
许多不知名的种子
就在心血的浇灌下
长出不可动摇的精神林木
许多难以自明的动物剽悍敏捷
仿佛活生生的实体
得以生活在精神翠绿的枝叶下
成了美好幻想的保护神

心里就熟稔了更多目光蕴含的意义
也习惯了呻吟、狂叫、争吵和斗争的喧嚣
如果那时曾恐惧于会场内的激情
只敢透过门缝偷窥大人们的会议节日
也会暗暗模仿他们上演残酷的戏剧
从不懂孤独会在年轻的心灵结茧做窝
心灵永远青枝绿叶泛着翠绿金光

粗劣的食物的香甜没有把人变成牲口
连兽性也无法盘踞在思想里
只顺应领袖的号召
从肉体开始清洗五脏六腑腐败的气息
敢于到深邃湖泊搏击浪涛
大风会怎样像摇撼村边地头
古老又年轻的树木那样摇撼身子骨
迎着大风满怀激情舒枝展叶心旌摇曳

田野变得日渐狭窄
山林的路变得容易走到尽头
攀上一直以为高峻的山峰
远方的号角更其嘹亮
大风大雨里斗志昂扬
美好的感情沉淀下来
在井泉水的甘甜里有了清澈的念头
想象远方的山岭田野
学会了阅读天地这部博大的书籍
四季的书页太多的图象印在心灵的镜面
把内心世界变成一座诗的宝库
仿佛在内心开凿了一方澄澈的湖泊

什么是最终要实现的生活图景
展开了想象的翅翼
从遥远的未来向眼前飞来
撞击着眼前的现实
当丢下自己制作的战争玩具
学会寻找文字和图像的含义
叩问知识的高龄和贫乏
在崎岖的小路上
在荒凉的丘岭阅读古老的碑文
许多曾明白如话的字句一下子变得深奥起来

没用的玩具居然成了远古珍贵的货币
学着公平交换获得微少的财产
几张有文字图画的纸张
几本连环画几本残缺的旧书
成了劳动之余解除疲惫的灵丹妙药
许多无法理喻的名字和他们的传奇
因为破空出现让人敬之若神

那些总是带着无穷无尽想象的故事
经老人们的口传心授烙上金子的印签
许多民谚格言成了心田不可逾越的田埂
心灵被格式化开垦出一方方天地
就在不经意间变成开满鲜花的原野
长出稚嫩的庄稼
蚕豆花油菜花桃花梨花山茶花
桂花蔷薇花野草花五彩缤纷

多少纯粹的颜色把目光陶冶得明澈如泉眼
月亮星星有了遥远的深邃
像仙女一样美丽的人儿
总把心带向湛蓝天空的浩渺深远的国度
相信迟早一天会到达想象的远方
让人变得精神抖擞
忘记了月亮的圆缺
太阳的升降
大地的沉浮
什么样的苦活什么样的侮辱
什么样的艰辛什么样的噩梦
什么样的委屈什么样的野蛮
什么样的贫穷什么样的恐惧
再也不会困扰征服心灵

沉浸在汗水和疲乏形同在黑暗的火炉
不经意间就把骨头段冶成钢铁
就是血液也冶炼得没有一丝杂质
那时即使飞得再高的雄鹰
也像自己的伙伴
让人既敬慕又倍感亲切
仿佛像它们那样的飞翔
只是早晚要实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