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滴进垄沟的汗水
已经沿着谷子的叶脉
在头颅深处灌浆
镰刀的锐度
检验了一个季节的匆忙
堆积如山
那句春天种下的歌谣
已经无处躲藏
在落英缤纷的季节
到处都是秋茬最后的锋芒
父亲
那辆拉满庄稼的驴车
蜗行着火辣的秋阳
秫秸杆躺在田野
收割后的表情
不再迎风摇曳那些
没有头脑的思想
父亲，腰里的麻绳
捆紧秋风的通道
把一粒粒粮食
引向村庄的方向

黄豆地里
野生的藤蔓四处流浪
结满果实的垄沟
有豆角炸裂的声响
父亲捡拾着掉在地上的豆粒
把皱巴巴的日子
缝在兜上
长锈的犁杖
歇了一个秋天
脚印还实实在在留在雨后的垄行
没有种不下的种子
没有收不完的秋粮
一场雨就够了
一场风就够了
一滴汗水洇湿了月光
那盏马灯亮了
亮在马架子上

吹去秕糠
父亲
那架扇车
依然把往事摇得呼呼作响
我不知道
粮囤后面的老鼠夹子
是否重新启动猎杀
那壶老酒
是否还在折子边上
等待布满老茧的手
温成一壶滚烫

2017年11月1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