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渔访谈:我们的经验和价值观都存在问题

作者:朵渔   2017年12月25日 17:05  中国诗歌网    840    收藏

时间:2017.12.11

朵渔在“宿”微信群回答同学们的问题


1. 现代诗歌经过近一个世纪的发展,我感觉本世纪初,诗的风格有了新的变化,诗坛有新的定义吗?

朵渔:诗的风格都是个人的,它和世纪没有关系,和潮流也没有什么关系。诗的风格是个人化的,诗人也不是一个能下定义的人,但好像评论家对诗歌又有点力不从心,所以很多诗人都在越俎代庖了。要问一个诗歌状况的整体观,我的观察其实并不那么全面,其实通常也不怎么关注那么全面,可能只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因此让我来下个定义也是无能为力。我觉着总的趋势是当代汉语诗歌仍然是在不断的自我分裂中前行的,这种诗歌内部的自我分裂,是诗歌前行的原动力之一。就像细胞分裂一样,一个变成两个,两个变成四个,最后成长为一个孩子。我的观察,汉语诗歌现在仍然处于它的成长期,也许刚刚过了青春期,但离成人阶段还有段时间,还不能像成人那么有力、独立地承担起责任来。


2. 做为创作者,朵渔老师是如何看待诗歌的情绪与节奏的问题的?

朵渔:以我的经验,节奏往往是跟着情绪走。但也有时候你的诗句的节奏也注定了一首诗是什么样的情绪,甚至有时候你第一行写下来,这首诗的这个喜怒哀乐,基本上就注定了。


3. 什么样的语言才是诗的语言,诗的语言和散文、日常口语有何区别?

朵渔:我认为什么样的语言都可以是诗的语言。我记得好像西川说过,诗人在最好的状态下,胡说八道都是诗。因此诗的语言与散文、口语表面上没有任何区别。我说从表面上啊,你如果深究的话,那就复杂了。


4. 如何读懂一首诗?

朵渔:我觉得无所谓这个“读懂读不懂”,因为有时候你没有读懂一首诗,其实也许你已经读懂了。也就是说,写诗的人,他就不想让你读懂。那么,读懂读不懂,我觉得其实无关紧要。读过一首诗之后有没有收获,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有时候是一种节奏、一种情绪、一种好玩的说法,那么一首诗的存在就有了意义。


5. 一个诗歌爱好者,当他感觉自己的诗到达一定水平之后,可以通过哪种渠道(报刊、媒体)发表或投稿?

朵渔:我觉得当TA达到一定水平之后,真的没必要再通过哪种渠道去发表或投稿。一首诗写出来,它就算是出生了,你就没必要再想办法给他上个什么户口。对于一首诗来说,有没有北京户口不重要。所以,我认为发表不重要。写作不能老想着什么发表啊,那是很腐朽的一个想法。


6. 作为诗歌与小说两种文体,很难去同时关注或者创作,怎样才能鱼和熊掌兼得?

朵渔:我个人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因为我不写小说,也可能写不好小说。诗和小说的节奏是不同的,诗的节奏太快了,我觉得根本不能容忍小说的那种节奏。当然也有成功的例子,比如我们巫老师,她写诗、小说写得也非常棒,以后可以让她来讲讲这方面的经验。那对于我来说,我觉得干好一样就很不容易了。对于兼得的事情,可能最后什么都得不到,对我来说。


7. 求问朵渔老师的生活及创作历程,心路,经验?

朵渔: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大了,我只能简单地来说。其实我的生活也非常简单,一度很简单,就是读书,写作,思考,就干这三件事,差不多用了10年时间。当然外部原因,是不是有这个因素,我同时也在考虑。我希望我在最好的年龄、最好的精力、最好的时候,去干自己最想干的事情。当然这个也难免焦虑啊,毕竟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总要弄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到底擅长什么,怎么找到自己擅长的,找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就是要放弃一些,一定要放弃一些。有时候放弃的东西可能比得到的更重要。至于说到心路历程,我觉得我所有的这个作品,我所有的写作啊,都是我心路历程的一个表现吧。


8. 朵渔老师对新诗的定义是什么, 未来诗歌的方向是什?朵渔老师为什么取这个笔名?

朵渔:新诗的定义,我曾经写过一篇很长的文章,就是说我认为诗是没有办法准确定义它,因为它永远有一部分是处于未知状态的东西,你没办法给诗下一个科学的定义,因为它本身就不科学。诗是恍兮惚兮的,它是存在的,也是被创造的;是从生命中生长出来的,也是无中生有的;是先验的,也是经验的;是已知的,也是未知的;它是说出来的那个东西,也是说出来的那个东西之外的东西。总之,它是一个没有办法被完全把握的一种创造之物。

未来诗歌的方向,我觉得人类的方向就是诗歌的方向。或者说朝着十九大指引的方向前进,也可以。

笔名,几乎每次都会被问起,这个很有意思吗?我现在是越来越困惑,因为我发现我这个笔名已经被注册为女性生活用品。说明这个名字,它其实是有点女性化。德国汉学家顾彬,翻译我的诗,他原来可能以为我是个女诗人。后来发现我其实是个男诗人,我觉得他可能已经后悔了。我觉得笔名可能没有那么重要吧,名字和人是相互成就的。


9. 朵渔老师认为写诗和自己的日常生活是什么关系?怎么看待口语诗的审美、艺术性和思想性?

朵渔:写诗本身就是我的日常生活,他们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夫妻关系,而是“我和你”的关系。这是马丁·布伯意义上的“我和你”关系。

我不认为有什么口语诗。任何诗的语言必然是一种创造性的,哪怕是非常日常的口语,你也要把它擦亮了才能称其为诗的语言。


10. 新诗百年,从欧美诗歌大放异彩,到后来拉美诗歌,非洲,包括战争国家的阿拉伯语诗人等等逐渐在国际诗坛崭露头角,老师怎么看待白话运动后我们新诗的进步和与先进国家相比的落后,您认为汉语诗人未来的方向有可能应该是怎样的?谢谢老师。

朵渔:这个问题非常长,我看了半天。我看到“在国际诗坛崭露头角”这句我就想笑。那么国际诗坛在哪里呢,由谁来组成的国际诗坛?我不认为存在这么个诗坛。你说我们的诗歌创作是落后的,我只能说我们还存在经验的贫乏,这个是本雅明意义上的经验的贫乏,这是我们整个文明的现代转型所带来的问题。我们的经验、我们的价值观都存在问题。未来的方向啊,我觉着先解决价值观问题吧。


11. 朵渔老师一般会因为什么而想写首诗?写好后会如何评价自己的诗?

朵渔:对我来说,很多情况都会触发一首诗的产生,比如说某一个事件,某一种情感,我遇到了某个人,听到某句话,或者一段旋律,一种气味等等,怎么都可以激发一首诗出来。我要说诗歌就是呼吸,你们可能觉得有点夸张,但是当你沉浸在一种非常专注的状态里头,那么诗歌真的就是一种呼吸。

通常情况下,写好以后一般觉得很好啊,牛B的不得了,新的永远是最好的,但是过一段时间可能就变了,就灰心丧气,面目可憎。


12. 除了写诗,朵渔老师最喜欢做什么?

朵渔:我还写一些随笔,然后就是读书了,最喜欢的可能就是读书吧。我现在在做书,那么我觉得做书不如写书,写书不如读书。我平时还养养花,喝喝茶,不大喜欢往外跑。


13. 朵渔老师认为诗歌的价值是什么?

朵渔:就是你说不出它具体的价值是什么,它看似无所不能,也可能一钱不值。我如果说诗歌就是空气和盐,这可能有点夸张,但是重要性其实是一致的,没有空气和盐我们就没办法活。如果没有诗,我们活着也就真的没有什么意义啊,因为那和动物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当然前提是你不能把诗歌理解得过于狭隘。


14. 如何寻找到诗歌创作的源泉?伟大的诗歌有迹可循吗?存在一种伟大诗歌的模型吗?朵渔老师诗歌观是什么?

朵渔:源泉其实就在你的生命里头,诗歌就是你的生命经验,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找是找不到的。但是可以培养的,像孟子所说的“养浩然之气”,诗歌也要养啊,要通过思考、阅读、练习、经历等等;如果不养,很容易就枯竭了。

存在一种伟大诗歌的模型吗?这个问题,我其实没有什么见解,因为我是写小诗啊,写小诗让人发愁,不怎么关注伟大的诗。

我的诗歌观念,一直是在随着我的自我认识变化。诗嘛,不过就是生死爱欲,那么我现在加上一个新词,信仰的“信”字。嗯,生死爱欲信,这可能就是我的诗歌观念了吧。


15. 朵渔老师如何看待网络文学,网络文学与传统文学是否互融互通?

朵渔:我的文学观念还是比较老套的,我不认为有网络文学,我只承认一种文学,那就是文学,文学就是文学,因此也不存在传统文学。文学是一种很难的东西,是诗人作家要赔上身家性命的,它不是随便玩玩的,也不是拿来挣钱用的。


16. 朵渔老师喜欢的诗人有哪几位?

朵渔:好几位啊,我从来不点名,因为这个名单它总是在变化,因为有些一开始是喜欢的,喜欢TA就要穷尽TA,直到读得面目可憎。当然,你抛弃了TA可能还是一个伟大的作家,TA还是一颗恒星啊,只不过是你自己喜新厌旧罢了。


17. 朵渔老师 目前诗坛除了下半身诗派,还有几大流派?他们的状况如何?

朵渔:下半身其实也不是什么诗派,是我们年轻的时候闹着玩的,大家的写作风格其实是不一样的。流派这东西其实是挺没有必要的,写作,我觉得就是要表现自己的东西,要跟别人不一样才好,干嘛要成派呢?我觉得,想当老大的家伙才喜欢成派吧,因此我鄙视各种派。


18. 朵渔老师的诗歌会受到喜欢的诗人的影响吗?如果不会,是如何做到的?如果曾经受过影响,又是如何摆脱这种影响的?

朵渔:这个问题上面其实已经涉及到了,就是你喜欢的诗人,去读TA会有一种创作的冲动,这种冲动其实已经是受到他的影响了,这很正常,谁的生命里都会经历几个前任。

有些诗人,你一开始喜欢,直到读的TA面目可憎,这个时候就会很自然地抛弃TA。这个很正常。当然,如果你一直没有抛弃一个你喜欢的诗人的话,那可能就是真爱了。祝愿你们白头偕老。


19. 老师对于好诗的标准是什么?一首诗要怎样去欣赏。

朵渔:这是个经常会问到的问题,我觉得很难讲有一个好诗的标准,因为标准是死的,是会让创作窒息的东西。创作啊,“创”这个字它本身就是要打破标准的意思,所以与其说需要一个标准,不如说需要一种诗歌教养。教养有了,一种自我标准也就自然生成了。

当然我认为还是存在一种行业标准,这是基于经验基础上的某种共识。就像张木匠被(一个人)夸上天,被另一个人贬入地,这种事情在诗歌圈里会出现,那么大多数时候呢,这不是一种美学问题,是一个道德问题。


20. 最近读过您写的《妈妈,您别难过》,非常非常的揪心,感觉在诗中,是反体制的。您现在怎么看这首诗?

朵渔:谢谢你喜欢这首诗,对于我来说,这首诗已经是一首旧作了,我不会再这样子去写了。至于反体制什么的,我觉得都是我生命中的体验,我忠实于自己的体验,不会去勉强去做什么。


21. 朵渔老师如何判断自己诗歌的“诗质”,如果请老师用生产流程般的流线图把自己创作过程呈现出来,输入和输出是如何的?中间的步骤1、2、3有哪些?这些步骤如何在最终的产出上发挥作用、互相影响?

朵渔:什么是“诗质”,我不太理解,诗的质量吗?这个朋友是不是学理工科的呀,我写作从来没画过流程图,我觉得写作是唯一不用画图纸的创作活动。这玩意儿电闪雷鸣之间的就出来了,有时候过后看看,自己都觉得神奇,我怎么写出这样的诗了。


22.可以问个很恶俗的问题吗?当代文学环境下,诗歌可以养活诗人吗?

朵渔:这不是一个很恶俗的问题,这是一个很日常的问题。我认为在任何文学环境下,诗歌都不能养活诗人。当然,谁也不会靠诗歌来养活自己,写诗不是为了养活自己。


23.朵渔老师,诗歌离不开音乐美,请问您有喜欢的音乐家或音乐风格吗?音乐对您的诗歌写作有影响吗?什么样的影响?

朵渔:我赞同你的说法,诗歌离不开音乐美,确实很多大诗人都是资深的乐迷。尼采也有这个观点,他认为最伟大的艺术是音乐,因为音乐直接作用于人的感官,是最本质的艺术,他因此一度把德国复兴寄托在瓦格纳的身上。音乐,我比较喜欢巴赫、舒伯特、马勒……但音乐对我的写作的影响,其实不大,这是我个人的问题,是我经验的贫乏,我所受的音乐教育太匮乏。


24. 请问写作对您的意义?您理想中的生活是怎样的?目前的状态是理想的吗?

朵渔:写作对我的意义就是心跳和呼吸。我没有理想的生活,我觉着能写作的生活就是理想的生活。也就是说,只要能思考,能写作,能阅读就可以,我不怎么在意理想,理想太远,我更在意当下,在意我可以做的工作。


25. 如何从日常对话中发现第一句打开内心的口语。(另问:您的第一句口语是什么。或者最喜欢的一句口语是什么。)

朵渔:这个问题本身我没有看太明白,但我觉得没有必要用口语这样的说法,语言就是语言。任何一句话,在不同的语境中,都会成为你所说的那种打开内心的语言。关键是合适的话要放在合适的地方,它才会发光。


26. 请问老师当代旧诗创作应向新诗学习什么?

朵渔:首先我没有旧体诗创作的经验,不知道该学习什么,大家相互学习吧呵呵。


27. 国内的部分诗歌写作者强调诗歌写作的技艺和难度,但是技艺和难度的标准在哪里,能找到具体的参数对照吗?写作的难度落实在语言上就是修辞和表述的难度,您如何理解这所谓的难度?

朵渔:难度参数……你写诗又不是跳水,还有什么难度参数。你向外翻腾两周半,转体两周半,抱膝,难度系数3.5;或者像体操那样,这里有多少多少加分儿……我觉着都不存在,写诗不是比难度。我认为真正高超的技艺是诗人把难度留给自己,而不是留给读者。


28. 在写作过程中,您有没有过对自己写作的怀疑,甚至绝望?您是怎样调整这种情绪的?

朵渔:有过,这太正常了,我觉着对自己的写作太自信倒是有问题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太没有自信也有问题,没有自信就没办法写下去。那么,写作的情绪我觉得基本上,就是在自信-怀疑-绝望-自信-怀疑-绝望这么往复循环,自我折磨。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个真是说来话长啊,这里就不展开说了。怎么来调整?我觉得当你写出来一首新的诗来的时候,你的自信马上就来了,就这么简单。


29. 有兴趣的时候才写作,还是没兴趣也要逼自己写点什么?或者说,更赞赏激情写作,还是专业写作?

朵渔:写作不是只靠兴趣,有时候还是要有专业的态度,比如上一个问题“如何走出这种绝望的情绪”,就是要靠你的专业态度,不放弃,努力去调整自己,去读,去写,直到写出新的作品。只靠兴趣的写作,我觉着是很难持续的,当然你随便玩玩也是可以。


30. 听巫昂老师介绍朵渔老师非常博学,想了解除了写作外老师其他的兴趣,能否略做分享。

朵渔:我不博学啊,现在这个时代,任何一个搜索引擎可能都比人博学啊,那么因此对写诗来说,博学不博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个博学是否有营养,我是靠这些东西是来养诗的,觉得开阔自己的视野,这是一个基础,是大地。


31. 您好像现在主持了一个“读诗吧,孩子"的公益活动,我们能够参与进来做些什么吗?

朵渔:我和一些诗人、评论家是在一起做这个“读诗吧,孩子”公益项目,现在刚刚起步,我们的做法是招募一些学校里的诗歌志愿者,主要是老师,在孩子中间普及诗歌教育。我想,我们不能老说诗歌不普及,没有读者,或者说读者的欣赏水平不高,那么我们作为从业人员,不能光抱怨,总得做点什么。

当然做这个事情看起来也还是有一些乌托邦的感觉,但是我们无论如何会慢慢做,非常感谢你,希望你能够能加入我们的志愿者队伍。


32. 朵老师,诗歌写作和其他写作互相有什么样的影响吗?诗歌可以满足自身的所有表达吗?喜欢现、当代哪些诗人诗作和作家作品呢?

朵渔:我的个人经验就是我除了写诗之外还会写一些随笔,一些人物、读书方面的随笔。自己的感受是,其实那些写作,对你的诗歌写作会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可以开阔你的视野,让你写作的基础更扎实、更牢固。一个只会写诗的诗人,我觉得多少还是有点问题的。只是诗歌写作确实很难满足自身的所有表达,有些话确实是要直接说,需要通过随笔的形式去说,诗歌的嗓音不可能唱所有的歌曲。


33. 诗人写诗都有一个出发点,有时会技巧性地模糊这个点,把诗歌变得隐晦,或者加入其他大量无关紧要的意象,像博尔赫斯在《沙之书》中说的“藏一片叶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它放进森林里”。当然,也有直接写这片叶子的。这两种选择在您的诗歌中都可以看到。在选择亮出这片叶子,或是把它藏进森林里时,是什么左右了您的判断?是体量?题材本身的意义?还是其他。

朵渔:这个问题还是非常专业的,或者说TA看透了诗人写作的一些小伎俩。对于我来说,当然这种伎俩用得越少越好,或者用了最好不要被人看出来。这个话题就不多说了吧。


34. 朵老师,诗歌阅读只是很小部分人群或者人们人生的某个时间段,这样说来,人们似乎不太在乎诗性吗?诗人从诗中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朵渔:也不是不在乎诗性,比如一个最不关心诗的人,他可能也会在意自己穿的衣服好不好看,我觉得这就是诗性,只是还没有进入诗歌这个行当。我觉得没关系,不一定非要关注诗,你可以读小说啊,打打麻将,看看电视剧。

诗人能够从写作中收获荣誉、虚荣、奖赏……我觉着最重要的还是一种创造的幸福感吧,最根本的就是让诗带你进入那种最高的境界,那么从这一点上来说,诗人其实是自私的。


35. 朵老师,诗歌写作和其他写作互相有什么样的影响吗?诗歌可以满足自身的所有表达吗?喜欢现、当代哪些诗人诗作和作家作品呢?

朵渔:35好像回答过了。


36. 亲爱的朵老师,一个写诗的人,心中是不是必须有爱情的火光啊,有只打火机也好吧?一个恒温动物是不是应该安静地走开?

朵渔:(笑)诗不只是爱情,诗是生死爱欲信,但是爱情总能激发灵感,因为爱情在本质上和诗是同质的。爱情里面,有的诗里也会有,或者说诗里面有的,爱情也会有。恒温,你是怎么做到的呢?我觉得要不就是聪明绝顶,要不就是很愚笨,那你肯定是属于前者。诗人呢,通常是表皮很敏感的人,很容易受刺激。


37. 语言形式和情感在诗歌中的侧重问题。就是一首诗它的任务或者说目的应该是为语言服务,为形式服务,去塑造新的语言形式。还是应该让形式为情感服务。还是说更有其他的偏重?

朵渔: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现在头脑其实已经不太清晰了,稍微绕一点的问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38. 能谈谈您的书《我悲哀地望着我们这一代人》 ,创作的初衷吗?

朵渔:我的创作一般没什么初衷,碰到什么就写什么,你们其实写来写去就会发现: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最终就会写出什么样的作品。这本书其实就是啊,刚开始我根本不知道它的模样,等写出来以后发现,它竟然成了这样一个东西。


39. 诗歌怎样让感受和语言碰撞?自己最满意的诗是做梦做出来的,怎么办?

朵渔:不是个碰撞的问题啊,写诗的确有运气的成分,有时候你也不知道一句话是怎么来的,所谓的神来之笔,对吧。但是呢,我觉得,千锤百炼之后的一副好手艺,才能写出好诗句,这才是大概率事件。

做梦也能写出诗来,我也有过这种经验。嗯,我有时候甚至想,要是谁能发明一个大脑打印机就好了,它能把你想的自动打印出来,我觉得应该很有意思。

但是写作还是一个劳动的过程,因为在这个劳动的过程里头,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是你完全事先没有想到的东西。正是这些东西,才是创作的乐趣所在。


40. 朵渔老师喜欢哪种糅合个人感受和社会公共经验的语言处理方式。

朵渔:我大脑已经不怎么转啦,也说不好喜欢哪一种。我觉得,能够糅合个人感受和社会公共经验,就已经很厉害啊。还有分很多种处理方式吗?那就更厉害了。


41. 请问朵渔老师的第一个问题,关于诗歌和语言,之前在《追蝴蝶》的后记里看到您引用韩东老师的“诗到语言为止”,于坚老师的“拒绝隐喻”来说语言的重要性,那时候周围的一些写诗的朋友都很认同语言是诗歌的全部,或者说语言本身就是诗歌这样的观点,但是前段时间读了于坚老师的一篇文章《诗如何在》,里面说“羚羊挂角,无迹可求”,语言只是你看到的角,只是诗歌的痕迹。而文章中也不谈诗是什么,只说诗怎么在,在角后面被隐匿的羚羊的身体,可能是诗歌本身,但却又是无迹可寻的。从文章中我隐约感到语言似乎既是对诗歌去蔽的呈现,同时也是对诗歌的一种遮蔽。扩展到别的文学门类,文本究竟是文学本身,还是文学的痕迹?

朵渔:上面那个问题我还没有读完。估计即使读完了,我也没有能力来回答这么长的问题了。关于韩东、于坚和语言,我其实都写过文章的,我们可以以后交流。


42. 每个诗人都有自己的诗观及诗歌理念,请朵渔老师就此谈一下。

朵渔:我觉得有诗歌观念和理念是好的,但也不要过于执着。因为对诗的认识是会变化的,这也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太过执着就偏执了,就容易排斥一些合理的东西,然后就自己会变得很狭隘,这其实是不利于成长的。我觉得要有一副好口味,也要有一副好胃口,这样才能有出息。


43. 福柯说“重要的不是故事讲述的年代而是讲述故事的年代”。一首诗的诞生是不是也有它最适合的时间?您在创作关于民国系列组诗以及《高启武传》这样的人物史诗时,对于题材的选择是否受到当下时代或者事件的影响?

朵渔:这又是一个太大的问题了。我觉得什么时候写什么样的诗,这个是很正常的,人很难超越自己的时代,可能只有天才是为下一代写作的。很多人吹牛逼说TA不是为当代人写作,是为后人写作,我觉得TA根本就没有能力为当代人写作。


44. 问点轻松的,朵老师最喜欢哪位诗性化的导演,老塔?戈达尔?阿巴斯?……哪一位更接近您心里诗意的镜头表达?为什么?

朵渔:问点轻松的……谢谢啊,这个问题对我也不轻松,这三位我都喜欢,说不上哪个更喜欢。我是取他们的优点来欣赏,这和我读书的习惯是一样的。


45. 还有一个问题:记不清谁说的:真正的诗人是“政治人”。您认可这样的说法吗?您心中真正的诗人是怎样的?

朵渔:这是林贤治先生说的吧,我觉得首先需要对“政治人”这个说法做一个解释才好谈吧。什么是政治人呢?我觉得“真正的诗人是‘政治人’”这个句式本身就有问题。真正的诗人是不受限的,无论TA是不是政治都不重要,任何对诗人的限制,我认为都是不可接受的。


46. 最后一个问题,您可以为我们朗读一首您的诗吗?

朵渔:给大家读这首小诗:

 

唯有旷野是我的归宿

 

连日来,我已失重,写虚无缥缈的诗

做人间最繁琐的事,全无道理

当一只麻雀站在黎明的窗台上为我鸣唱

我知道,是该做出些决定了——

在这崭新的世界上,惟愿我的心灵

依然是旧的,在这光鲜的城市里

请保留我乡村般的褴褛——

在这昂贵的土地上,我宁愿没有

立锥之地,然后只身走进旷野里。


责任编辑:苏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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