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月
 
你在花坛那株荞麦前停下来
并没有看见它的白花
捣碎成沫，抹在手指痛处
手指弯曲着，指向
两个月前的一场意外
又是四月。沮丧的不止你一人
竹林还是原来的竹林
竹叶低垂。西山陵园
又添了几座新坟
无需问路边的松柏
近处和远处，住的都是你的亲人
这是城南乡上坪村。这是南山
山下的海棠花全开了
“红得，叫四月心疼”
你在多年前见到过它
你又见到她了，就在小溪旁
她在临水照镜子。你在等什么
等一个不落雨的黄昏
等几根湿漉漉的琴弦
“日落时分鹿有时会在那儿现身”
罗伯特·哈斯，你好！在多年后
在四月，我遇见了你。
2018.4.1
 
 
安 慰
 
残破的瓦罐被丢弃在了路旁
长出青草。它还可以盛一些雨水
清早的蛙鸣，在池塘响
群鸟在树上叫。都被你听到
在四月。有人在菜地
挥动着锄头，还不止一人
人间如此生机勃勃
你还没有动身前往杏花村
还没有在山头洒下米酒
还没有站在墓碑前
有人用榆钱做馅，加虾仁和鸡蛋
卷成煎饼。你没有见过榆树
也没有看见它开出的花
小儿在清晨咳嗽不止
你四处寻找药方。胃病
袭击了你的老父亲
而母亲在门前的花坛
又种下黄葵。越过四月
你仿佛又看到那朵大的黄花
2018.4.3
 


画喜鹊
 
独自来到郊外。天色尚早
你走过废弃的石料堆场
在树干上画一只喜鹊
（你不确定画下的就是喜鹊）
它会不会飞？在梦境里飞
在田埂上飞，在鼠曲草前飞
像你见过的样子，它真的飞了起来
再过一天就是清明，有人已提前
去了一趟后山。熟悉的山路
丛生的杂草，年年相似
碑上的字，你小声念出来
山中的寂冷你带不走
那丛映山红，你也没去摘
你画的那只喜鹊
好像在黄昏又飞回来了
这次你听见它的鸣啼
201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