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夜，只有一个声音（组诗）



此夜，只有一个声音

春潮淹没一切，乘此潮涌
在某一个时刻，河流与池塘越过
矜持的界限，在拥抱中合流

春草忘记了暖风的起伏，从草窠
抽出我们柔情的手掌，将夜晚
将粼粼波荡的水域覆盖，仿佛在掩护

热血趵突的心头，正激励求偶的蛙鸣
让闪电与弯曲的弓，绷直我们
年轻且渗出一层虹光的皮肤

我记得，——你为我打开蚌壳，吐出珍珠
眼睑紧闭而泪花敞开，——你为我绽放
——仿若一只酒杯打翻，令明月消失

——世界正在消失，飞翔只是因为此时

浪潮正缓缓地退去。河流与池塘
令我愈发孤独。所有的呼救，渴求
都不足以替换，一阵阵，原野的蛙鸣

——你在哪里？星空也为之回荡，四月的夜 

2017年4月24日



“我来了。”

为了上楼，我忘记了楼梯
因为年轻，因为未曾有过的经历
我踏出了第三步，完全忘记
奔跑与跳舞，忘记抬腿，起步
但均不足以抵达——飞翔的速度……

“我来了。”一个声音在欢呼
此时，我热泪盈眶
为了这一声，没有谁明白
我从冬日的雪原，迈过无数的山川
哪怕是帕米尔高原，喜马拉雅山脉

阻隔，劝诱，威胁；高高的门第
深深的庭院，——均不能让我
望而却步。越冬的小麦，赤足而行
青郁的坚韧陪伴我，仿佛
寒风只是为了将雪花邀舞

但你依然在等待，在翘望
是的，从燠热的夏季就打开门窗
你一直在等待，哪怕是苍蝇蚊子
反复将你骚扰；打开门窗
哪怕雨雪风霜，直插灵魂的闪电

有谁会明白，我们喜极而泣
只为这一声：“我来了。”
哪怕是无数聒噪，像午后的闷雷
直接从楼顶劈下，越过门窗
“我来了。”——哪怕你站在空中楼阁

2017年4月24日



从容，豁达，不为平凡苦恼

没有谁表彰我们灵魂的高贵
没有谁了解我们的善良善行
只有日月在运行，星空倾覆
无声的大地不仅仅是为了匍匐

等待的泪水斟满倾斜的酒杯
妙曼的腰肢倾斜，只为托举
——当你站在门前的槐树下
你的目光，就是今生今世，我的世界

穷人也拥有青春。不仅仅是婚姻
承诺与施舍。是你给予我的
不仅仅是保障，不仅仅是举案齐眉
是解开衣衫，让我索求到温暖的身体

如是，如是，我来了又离去
哪怕是寄身郊外，在闹市的出租屋
在困守十万重大山的工地，雨棚
在漫长的分离，打工，挨饿中，“我来了。”

黎明的告别拥抱，巴山夜雨的枯坐
但我知道，幸福一直在将我追随
当我们老了，还记得曾经的心跳
在期盼，耳鬓厮磨，相互搀扶

没有人感谢我们的伟大与纯粹
只有我惦记，你的美貌，——永远
为我所拥有；就像拥有临风的鸟巢
鸟儿交颈而眠；从容，豁达，不为平凡苦恼

2017年4月24日



我爱你娇憨与永不世故

我不要成为我们曾经憎恶的人
他们富有而不懂得感恩
他们腰缠万贯却只知道攫取
而穷人，将永远年轻，慷慨而乐于奉献

我爱你娇憨，不因岁月与世故改变
虽然我不能为你摘下星辰，但你总能满足
我带来的一朵花，一盆草，一枚酸涩的青苹果
永远在期待，为我敞开回家之门

时时在惦记，总是为了亲人，朋友
哪怕是一瓶葡萄酒，也要急切地拿出去
快乐与开心，就像阳光，要与他人分享
却从不把自己的艰难，窘迫，挂在嘴边

你没有变成我们曾经憎恶的人
尽管是小心翼翼，拽住我的衣袖
笑话我，高声抨击，——这不公的世道
为无用之用而劳神

小声，——小声；因为你宽容胆怯的眼神
我笑了。这世界愉快而安全。我的孟浪
就像一匹野马，被你驯服
完全是因为你温柔恳切的眼神

我不要成为我们曾经憎恶的人
但我要成为能够让你包容，还略带担心的人
因为，我需要你的娇憨，需要你的叮咛
需要你的守护，更需要你胆怯的眼神

2017年4月24日



和我交往只能增添惬意

我们做人的目标是
和我交往，也许不会增加你的财富
但可以增加你的自信
提升你的品质，让每一天
每一时，快乐像蜜蜂
围绕我们，把蜜糖粘紧
忘记离去

就像在单位，就像在家庭，就像和子女
敞开心扉
就像品茗，喝酒
享受这一刻的惬意

我们做人的目标是
不和我交往，我仍然在读书
把月光欣赏
对于你的损失，却是黄金
也买不到的友谊
所有的算计，锱铢必究
却得不到，——无忧无虑

2017年4月24日



特权

为了发财，为了成为万元户
为了受人尊重，改变生存环境
我可以赞同
你的努力，一步一步，在天梯上
艰难地匍匐
为了芝麻官，折腰鞠躬

但我感谢你的恳切
掏心掏肺，规劝加鼓励
此生已不可改变
世风日下，依然故我
坐在家中，喝粥，写诗
泡一杯茶，抽一支烟

有人为了设定一个小目标
先挣一个亿
放屁
我只求先挣一份清风明月
三二个好友

在苦痛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
哭和笑
是真正的朋友
给我的特权

2017年4月25日；0:27



献给雨天的邮差

我知道，乘风破浪
就在今夜
越过太平洋，绕回天涯海角
不怕温暖的春夜
换来塞北的寒流，冰天雪地

我知道，跋山涉水
匍匐在死亡线
青春和热血，是献给朋友们的美酒
无数个日夜的牺牲
才换取，——欢笑和安逸

我知道，盛世繁华
霓裳如云。孤独与忧郁
——岂不辜负了美人的恩惠
而绝望，只因为她的离去
天边的孤雁，只留下背影

今夜，未完成的心愿
雨天的的邮差，在疾走
不为你写出的眼泪
铁路遥迢，九州沉浮，工棚蜗居
困守缺粮断水的猫耳洞

所有的期盼，太虚渺
幸运在追逐并将永久地获得
一个吻
需要……初恋的少女，去启封
远方的来信，在梅子雨时

2017年4月25日；0:46



爱情，需要学习

爱情是量子纠缠，封闭在你体内的能量
需要释放，更需要学习
需要瞎子阿炳，让瞽目的二胡
吹送秋风，落叶，切割五根手指
我知道，爱情，是模糊的血肉

是漫长的雨季，激流，渡口
欢笑中飞溅泪水，是红烛，手捂心口
他害了相思，嘴角咳出血水
咳出了肺。我知道
他所有的财富，是出卖苦力

一个小小的香囊，是故乡
带来的一捧红土，我知道
一个背叛他的少女，是热切的瞩望
是永久的奇迹，在柳树下相约
无奈洪水来袭

趟过千年的古桥，抱紧石墩
我将被洪水淹没，引来冲锋舟与航拍
反复拨打的电话，永远是盲音
却为一个承诺
——献出了生命

2017年4月25日；1:11



高山流水：献给未婚妻的诗歌

生命中需要无谓的牺牲
可笑，高山流水
是他们给我加冕，多么浪漫
无视我的手帕
包裹嘴角，咳出的鲜血
咳出了心肝
还有，多余的不为女人亲吻
枫叶般的肺

他人的认可，羡慕与崇敬
仿佛在朝圣
谁一步一匍匐，亲吻殉道者脚下的灰尘
别怪我冷漠
别怪我多情，此生
我一直在漂泊，逃离

别怪我不负责任
只怪我，——辜负了
你的闺字，在葬花中抹泪
我把所有的时间，消磨，浪费
只为奔向广场

只为在人群中
只为拿荆棘编织王冠
戴上头顶

从此，成为邻居的笑柄

2017年4月25日；1:30



不是因为匮乏而是甘于平庸
　　　——致我们的时代为什么不再诞生伟大的诗人

没有人知道，这条路
多么秘密，多么遥远
洛尔迦为此，弹吉他，掏匕首
在漆黑的夜晚，被秘密逮捕

就在今天，我不敢唱歌
就在今夜，我不会
踌躇街头
没有人用透明胶，封闭
我的嘴巴；没有人不允许
我，就像黑奴的后裔，在纽约的广场，扭啊扭
害了失心疯，突发癫痫
把失传的非洲草原
蓝调的灵歌，颠脚从鼻孔
哼而哼……

没有人制止，午夜
雾气迷蒙
让孙悟空去做情圣，波罗多罗蜜
睡到紫霞的肚皮上
让月光宝盒见证
傲娇的小母马，驮负我
走过天堂和人间
最美的旅程

没有。

2017年4月25日；1:45



该雄起的时候却偃旗息鼓

其实还不如做天狗
吞下日月，浑身冒火
吞下五千年历史，甚至吞下地球
说是要为母亲
吐出，在阴湿多雾的冬夜
烤暖的炭火

其实，我想说
我不如郭沫若
不如他圆滑，世故
在年少的时候，故作老成
在年迈的文革时期
却一个劲跑向学校，街头

可以年轻的时候没有年轻
应该把女护士搂在怀里的时候
没有因为那最是一低头的温柔
而抹眼泪。干了她

率直的阴茎，——勃起
做一个男子汉
雄风，威武

只是，我早已患了软骨症
既然，彼时未能加入大批判的行列
此时亦不愿加入淘金者的队伍
只有崇拜霍金
为了不掉进脚下的水井
我假装瘫痪，——坐轮椅
而把全副的精力
全部的爱恋
献给星空，——以光年计算，谁也说不清
的黑洞

我深陷自己给自己建筑的囚笼
洋洋得意
其实，在这个时候
在口号与赞歌盛行的时代
郭沫若比我聪明
他一夜不睡觉，却在憋尿的同时
憋出一首四言绝句

而我却不能。

2017年4月25日；2:06



站到穷人的身边

我要保持贫穷的心态
站到天下，98%的穷人身边
不是我仇富
不是我穷得叮当响
没有医保卡，没有养老金
不是

不是我不懂得养生
不是我饱食终日，无所事事
不是我自寻烦恼
像乖巧的宠物，围着老婆的衣裙
安全，保险
在自家的阳台上，放屁，打嗝

只是我不能辜负
曾经的泥泞，乡下的土路
饥饿的春天
娶不起媳妇的小伙子
过早地在油菜花地里
发情，发疯

只是我不能辜负
我这一路走来，含辛茹苦
我的孩子，我的爱人
提心吊胆
只为把纸糊的幸福，空中花园
落实到
我们小小家庭的柴米油盐之中

所以我不敢卑鄙
却学会了沉默
但我必须坚持，尽管我衣食无忧
进入中产，美酒加小曲
像福尔马林，浸泡我的大脑

但我必须清醒
此生永葆，与98%的人
一同青春，一同老去

2017年4月25日；2:25



我有一个邪恶的念头

为什么我总是背离初衷
说是要好好地倾诉相思
说一说故乡的河流，桃花盛开的季节
与一位黑发垂腰，——多么恬静
身穿白衣的少女，坐在一条船上
哦，我们的故事
是背叛，没有秘密

“烧吧，烧吧，”
我曾记得，一个跛腿的同学
在大学宿舍的楼顶
笑出了眼泪，笑出了疯癫
因为姑娘已经离去
我不屑与他同病相怜
烧就烧了
难道情书，不可以再写

那时我喜欢宏大的词汇
把祖国，长江，母亲河
十万吨雨水的江南，梅子雨
挂在口头
我相信，我的爱人，在图书馆里
一本西班牙诗歌
将把风骚的女人
在臭虫叮咬的夏夜
像冰淇淋，送进我的被筒

可耻

我有一个邪恶的念头
总是在我需要纯洁的时候
背离了我的初衷

2017年4月25日；2:36



将爱情进行到底

没有什么不可以，——坚持
将爱情进行到底？
在酒桌上，让同事，为自己打掩护
令推心置腹的红颜
将自己鄙视
为什么在半途溜走
人的一生啊，打多少马虎眼
就有多少个分分秒秒，说不清楚

在咖啡屋，在雪夜的电话亭
你在把谁安慰
浪费了脑细胞，只留下
手指的粉腻，鼻尖的糖蜜

每一次激情，都将成为
把爱情进行到底
仿佛世界只有一种谎言，最甘美

这世界，没有皆大欢喜
如果二者选一
将诗歌进行到底
我做到了，一心一意

在一份空白的情书背后
列出明天早晨，——菜市场
买青菜豆腐，顺便
买一朵玫瑰，——是时候了

我将为自己，献一朵玫瑰
表彰我的称职，忠诚，还有诗歌

2017年4月25日；3:07



男人，不怕

必须向老婆发誓，保证
打死也不撒谎
做人坚守诚信，思想开小差
可不是好小孩

不用为脸上刷金
做人有多么痛苦
管住嘴，管住手，还得管住腿
星星与四月的风
不许约会

不许发呆，不许忧愁
被雨水淋成落汤鸡
也必须精神抖擞
拿一根芦柴棒，捆绑脊椎
做人要西装革履，昂首挺胸

就像一副纸糊的道具
稻草人，不怕麻雀
叼走玻璃眼球，——什么眼神
做人，要学会，见风使舵

要懂得，沉默是金
不言不语
在老婆面前，装菩萨
半夜被踢下床，跪搓衣板

男人，不怕

天塌了，——没有的事
先把小日子过好
就这样，日积月累
——可怕的麻痹

2017年4月25日；3:27



女人和她的异能

每一个家庭都有一个异能的女人
能够将日子过得小葱拌豆腐一样清纯
咬得菜根香
在艰难的岁月，养育
让一个民族振奋的儿女

她们是祖母，外婆，是主妇，也是母亲
是恋爱中的主角
是下凡的仙女，也是赞美诗吟咏的嫦娥与海伦
是第一推动力
因为一个女婴的诞生必将改天换地

她们偷取不老丹，智慧果
她们背叛，私奔，因红颜祸水发动战争
让男人愤怒，攥紧拳头，激发壮志雄心

哪怕她只在厨房里洗碗
抹掉眼泪，哭倒长城
均不可否认
哪怕她是窦娥，是花木兰，是林妹妹
每一个女人，都有她的异能

尤其是她的吻，可以在一瞬间
让春天莅临荒原
谁能拒绝她的青睐？她的回眸
改变了——我的一生

让我第一次，沉浸
少女，那永葆青春逆转时光的异能

2018年6月26日；半夜12：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