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花

对，就是这样
我从你沉甸甸的梦里
抽身出来
你给了我麻酥酥的幸福
像包着火的海浪
那天你整理一场欢爱后的床单
在它的后面
你说起过
一粒种子长大
风从半开的窗口挤进来
苹果花怀孕了
房东女人在秋天酿酒
她喜欢自己生成爱情的度数
生活要保持一种微醉
才会柔软
这是她说过的一句
最女人的话
她要我相信
一个女人用爱制造麻烦
像成熟的猕猴桃外皮



凶手

最初的小狗，没来得及
给它起名字
来我家不到三天，我抱回来时
它刚刚断奶，毛茸茸的可爱，它半夜
找妈妈的叫声凄惨
让我睡不着觉，我把它放进了
冬天的园子里

另外一条狗，叫欢欢
我阻止过它的爱情，它奋力反抗锁链
直到有一天它生下一窝狗仔
它死于被我药死
而未及时清理的死鼠
像喝农药的村妇“大倭瓜”一样
扔下了一群孩子

我一直自诩是一个好人
在它们两个身上，我越看自己越像凶手


失眠的人

起初，他仰面躺着
他感觉这样
私处的某些想法会暴露
于是就脸朝下躺，他又猛然意识到
把无遮拦的后背交给
天空一样不切实际的陌生人
似乎更不妥
试试朝左侧躺
或朝右侧躺，能怎么样？
两边的风景各不相同
各有让你妥协
或抗争的气味儿
他拿不定主意
面临歧路
我们难免左右为难
他干脆在暗夜里坐起来
远远看去
像昏睡着的宝塔
也像一根愈来愈清醒的锥子


告别

每周她都要做一次手擀面
把面切成四面棱体
她替他吃下去

十年生死
她以这种方式向他告别
忘记他

他也没有多少改变
每天早晨都要弄出一些响动
惊醒她
不过不是咳嗽，吐痰
换做了鸟鸣
或风吹动窗帘

她觉得他越来越温柔
像一个体贴老婆的好男人了
可他就是不肯
再一次吻一吻她失血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