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龟子

捉一只金龟子
用一寸秫糜子的一端插入
它尾部壳与肉体之间的罅隙
（就像指甲与肉体间的缝隙）
一端插入一段秸秆的截面
从扫把上取一根细细的竹签
横穿秸秆做轴
金龟子便围绕这个轴心不停地飞
一遍又一遍地画圆
（像磨道里的驴，只是没有被蒙住眼睛）
直到筋疲力竭，才算功德圆满
而我和小伙伴们会再捉一只重复这个游戏
乐此不彼

摔窝窝

雨过天晴
选软而粘的泥巴
捏成窝窝头的形状
将口向下举过头顶
猛地摔在地上
“嘭”的一声脆响
泥窝窝炸裂一张石榴嘴
伙伴们便炸了锅
声音响亮者欢呼雀跃
声音暗哑者灰头土脸
颇有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的味道

偷瓜

七月流火
小伙伴们流口水
望着河对岸的瓜田
脱光了衣服
留一人看守
两三个人跳入河中
像电影《渡江侦察记》里的哨兵
悄悄游向对岸
匍匐着摸进瓜田
挑选熟透的香瓜
不幸被看瓜人发现
一手抱着一个
跳入河中游回
任看瓜人在河堤上叫骂
我们唱着自编的歌谣
“下定决心去偷瓜
排除万难拿到家
争取胜利吃完它
气死对岸老王八”

野炊

撮一堆干枯的豆叶
再薅几株干豆棵
然后燃起一堆篝火
看一缕炊烟在田垄里袅袅升起
豆子们憋不住了
蹦出豆荚的紧箍咒
豆叶尚未燃尽
甩起汗衫扇去灰烬
猴子一样抢食又脆又香的豆粒
啧啧，那滋味
赛过城里孩子的泡泡糖

如今
超市里包装精美的五谷
再也找不到那时的滋味
在城市客居了三十多年啊
想起儿时一起野炊的伙伴
身体的某个地方
被曹子建的七步诗
轻轻地
扎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