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兰

 

枝头结着散文式的优柔

凸起的芽苞，枯竭的枝桠

向上的力量，希望有突然

而至的喜悦，在寒风中颤颤巍巍

 

几天前朋友们催促

“小心倒春寒，小心倒春寒”

它深扎进泥土的部分称为

隐匿的诗，而视野里的部分

点亮紫色灯盏，像春天的开关

 

 

水仙

 

只需渡过生活中的难关，就能开白花

明亮的时间里摇摆，和风

牵扯出一缕两缕丝线

 

我轻易不会踱步到它的枝叶

而一只六枚晶莹翅膀的昆虫已

引起它的震颤，这是什么样的情爱呢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催生，然后

凋落，像春天出生的婴儿

她不禁裹紧了，羸弱的身躯

 

 

枇杷

 

落下最后一颗枇杷，我的大衣

挡在内心之前，任何事物从

碧绿到金黄都可赞美，如我的手臂

感受到引力，慢慢向下

 

繁茂枝叶有废墟繁荣前

的盛景，大雪遮蔽下的人间

草木品性值得钦佩，黄土

像一双手，果实准确落进掌心

 

温热的地心，透过三百六十五天

的想念，我站在空树下

依然倾听到，枇杷贴紧枇杷的语言

那时年幼，不懂流泪

 

 

美人蕉

 

艳丽的景物留给我几片败叶，和

混浊水底粘稠倒影，温度已消散

穿插的寒风一遍一遍触摸

它的暮年，我感受到它在告别

欲语不言的人生短暂

 

只有几个黄昏，几个黎明，那时静谧美好

催开鲜花，少女眼睛被甜蜜盛满

盛年光景的诠释，体现在我独行至池塘岸

 

久久窒息于它的美，我曾想

亲切的称呼它，沉吟时

季节已被撤换，我错过了

它的中年，如今枝叶窸窣

小心安慰

 

 

芦苇

 

烦恼延伸而出，是几根垂在

水面的芦苇，摇曳着，等于不安

的向人述说往事，我做过许多

悲伤的事情，倒映水波中的苇叶，转为枯黄了

 

中年之哀在于行走时想起

一个失去多年的人，那时我

多么炽热，一根火柴点燃

一片蓊郁

 

有时小鱼咬动青叶，波纹宛如含蓄

人生最好的季节，我

刚刚被锋利的苇叶，割开食指

 

 

桑

 

黯淡天空下，惆怅投影到

痛苦的虫眼，时光的箭头

再锋锐些，可以穿透一层碧绿

 

柔软的事物一样摧肝折肠，我

曾为之失望，在苦雨中

摘取几片桑叶，像故园里有人喊

几个姓桑的人，几声燕雀哀鸣

 

春夜寂静，簌簌柔情，是温柔

的噬咬，我曾为爱画下波纹，像

叶脉纵横，说不清的情绪

源自恍惚，如枝叶荡漾

 

她说最好听的姓氏是桑，我

说一生悲欢，像蚕

 

 

青梅

 

隔着枝叶，有一丝丝酸味流泻

隔着季节，青梅在枝头旋转

迷离的镜头足以替换真实场景

背转身捡拾，梅子，鹅卵

和一心丢弃又懊悔不已的珠玉

 

翡翠挂在枝头，凝结自然的气息

它的悬挂，因昆虫碰触而摇动

它使平实变为优美，我独爱

心酸的时代

 

我至今没有让她唇齿间

感受甜蜜，生活青涩，酸楚让人

倍感哀伤，将梅子摘尽吧

会有属于她的梅子生长出来

一颗两颗，点缀

 

 

香椿

 

稀疏枝叶，不结果实，虫蚁攀爬

的路途像登天梯，寒冬时

枯枝顶着晦暗苍穹，像守着

片瓦度日的穷人

 

当想象接近现实，树木反而

失去自然的意味，春天是嫩叶

的唤醒者，从木头中萌发的喜悦

来看，我们拍手，欢呼，都很平常

 

先摘低处嫩芽，再往高处伸手

清脆折断，如告别一段往事

混浊的声音，尤其在水库的

轰隆流水旁，我摘取香椿的手段

显出年少的轻狂

 

加一点醋，撒一些盐，折断芽枝

我的美好年华一去不返了

像我宿在树下，透着只手可见

的苦涩，那时，我身无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