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一生孤苦
母亲走后留给他漏雨的破房子
和门前晒干的牛粪

哑巴是嘴巴和身体双哑者
受人欺侮  嘴里似乎念念有词
但身体从不反抗

平日没事 哑巴几乎不出门
每回出门  他都会被一群小孩围攻
“哑巴没钱 单身一人 没有本事 房子漏雨”
哑巴吓唬不了他们  只会使他们更加起劲

哑巴开口说话  是在一场午后大雨的梦里
他梦见自己开口和母亲商量娶妻之事
他坐在三层新房门口 和路过的邻居们打招呼
小孩子们经过时根本没去留意他
所有的动物 包括牛羊  狗 与燕雀
看见他 都会颔首致意
仿佛与他已相识多年 仿佛与他来自同一个星球

梦醒后  雨也停了 
剧情在梦里得到美好的反转  现实因为梦的余味
也有了抚慰人心的力量
但不幸依然准确找到熟悉的受体
当日 身上仿佛蛰伏洪荒之力的哑巴上山除草
因为田间纠纷  他进行了人生的第一次反抗
反抗的对象 是村里另一个单身汉
绰号“黑狮”的精分患者

黑狮果有狮虎之力
一个锄头便将哑巴掀翻在地 随后又重重补上几下
哑巴气息奄奄 竟第一次开口说话——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哑巴被打至重伤 村里很多人都在旁边 包括一些牛羊猫狗
老人们的叹息绵长 动物们似乎都动了恻隐之心
哑巴这辈子唯一的一句诅咒 上帝没有给予兑现
哑巴没死 也不再能多吐出一个字 
黑狮只是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并不需要以命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