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今:但且放歌行吟
作者:华山子 2020年04月28日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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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是最接近自由的人。在我印象中,童中贤先生却谨于行、讷于言,很难把他同诗或诗人联系在一起。可谁知道呢,他享有一份内在的自由,在词句中玩味,把他的豪放、闲适、隐忍、自在,统统都表现在《百城沁园春》长长短短的诗词里。而填词又是很不自由的,带着镣铐跳舞,字数、平仄、长短都有严格的格式上的规定,比律诗难,比新诗更难,需要有意美和音美的双重训练,需要音韵学和词源学上的熏陶。敢写旧体诗的人是要在这方面下苦功的。光有扎实的音韵和字词的训练还不够,若是个感情粗糙的莽夫,往往是顾了形式,却无诗意。
用一个单一的词牌名写城市,追求整齐划一,这似乎显示了搞科研的人的职业病,它达到了形式的统一和内在逻辑的一致性,这样一来又似乎是违背诗意的放达与任性。整体规模出来后,却又形成了一种气势,也算是一种创新。对某一城市的所有要素包括政治、经济、文化、江山遗存进行总体上的概括,然后用感性的方式表达出来,与社会学的研究方法是反着来的,就像走路倒着走。但这仍然是归纳演绎的套路,因此,我们不难看出这些诗词中的社会学的灵魂。对形式感有“强迫症”的诗人古今中外都有,有人一辈子只写楼梯诗,有人一辈子只写商籁体。
为什么作者只选择“沁园春”这个词牌?“ 沁园春· 开封”“沁园春·安顺”“沁园春·北京”……沁园春是著名词牌没错,我猜测,作者既有他用心,更多的是顺其自然,因为词牌的字数限制,要把一个地方的人情样貌、风物掌故说清楚,需要一定的篇幅和容量。“忆江南”只有27字,“如梦令”33字,“浣溪沙”42字,“菩萨蛮”44字,“卜算子”44字。这些词牌写地理场面太小,只适合诉衷肠。满江红、水调歌头、八声甘州、贺新郎都是长调,这些词牌名个性太强,气质太时尚,有些城市不合适。沁园春114字,最好。四字词,先绷着,然后加长,再加长,奔腾浩荡之势,一泻千里,接下来平缓过渡,有高峡平湖之感,然后一个有力的休止,三个字、四个字,简短铿锵地收尾,形式和气韵上十分完美,视觉上形体摇荡,句式和谐,韵律急缓得当。毛泽东的两首“沁园春”是这一词牌中的极品。
抛开功利,写诗应该是一个有益于健康的养生行为,原始人甩头顿足,足之蹈之,歌之咏之,就是一种情绪表达,就是精神排毒。游历天下,心有所感,感动过后什么也没留下,把旅游和填词结合起来就显得高级趣味,对自己的情绪和感触立此存照,灵魂砥砺,精神提升。然而,这件事并不容易。也就是说,童先生出门比别人要多带一双眼睛,多带一份心情,既要个人感受,还要整体观照,要把握一个城市的主要特征,风貌气质,并不容易。自己的所爱所恨,价值观是否与此契合,和谐一致那还好办。还好,他对祖国的山川大地一律无条件地热爱,从这一点来说,就是高于字面的一种诗性。地貌、人物、特产、历史大事件,在114个字中说完,大地方也是这点篇幅,要高度浓缩;小地方还是这个篇幅,要适当延展。押韵、平仄,方方面面都要兼顾。整体都无可挑剔。他大概也不太在意别人的意见,自得其乐。有诗相伴,他走的这一路也想必更为丰富和立体。现代人不大看得懂各词牌之间的差别,更无法辨别手法和艺术,但有一点是不变的,不管是哪朝哪代,也不论国别和民族,最终诗歌的感情力量、思想高度、艺术性是诗的通行证。
我手写我心,是最高的自由,也是诗的最终形式。人生苦短,但且放歌行吟。
[来源:湖南日报] 2018-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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