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画一条“无尽之河”

——诗人崖丽娟印象

胡艺昕



第一次看到“诗人崖丽娟”的介绍是在中国诗歌网上，因为发现她与我同为上海诗人，就在网上找了她的几首诗作来读。初读她的作品，我觉得她的笔触有很多与我类似的地方，但又有某种深邃的东西，直觉她应该是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20多岁的年轻诗人。

我喜欢接触和我年纪相仿的诗人,总觉得诗人越年轻，写出来的东西也越清纯可爱。当我在网站上读了崖丽娟的几首诗作之后，渐渐忘了自己是在读诗，有一种沉醉的感觉。我从这些诗里找到了自己，仿佛这些作品就是为我写的一样。崖丽娟的诗歌文本有着自然而然接纳读者的能力，她不像有些诗人，总是高傲地把读者排除在外。我在崖丽娟的文本里遇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于是，我有了想认识她的冲动。

说来也巧，我在一个上海诗人的微信群里一下子就看到了“崖丽娟”这三个字，她的头像是纯净而温和的蓝色，给人一种熨帖之感。后来，我们就这样神奇地认识了。崖丽娟发给我她更多的诗作以及对于她创作经历的一些介绍。这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她竟是一个比我年长很多的诗人，她的简历写着她是某杂志副主编，是一位在媒体工作了20多年的资深媒体人，我为之感到惊异。总觉得这样的诗作不太像是一位长者写的，这种反差让我想起了大诗人李白，他的诗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洋溢着青春之感，但他作诗的年岁却并不“青春”了。崖丽娟也有这样的创作能力，难怪上海市作家协会副主席、著名诗人赵丽宏在为她的诗集写的序言里形容读崖丽娟的诗歌“感觉是面对着一挂清澈汹涌的瀑布，波光晶莹，水声轰鸣”。

之前我一直以为诗歌是属于青年人的，但与崖丽娟的相识颠覆了我这个观点，并不年轻的崖丽娟是如何写出比很多年轻诗人更年轻的诗句？对此我很好奇，于是，我有了与崖丽娟进行一次对谈的想法。

这样的机会来了。2020年8月15日上海书展开幕第一天，崖丽娟的第二本诗集《无尽之河》在上海展览中心举行新书发布暨签售会，她邀请我参加。那天，我早早来到现场，却发现她有很多“粉丝”，尽管疫情严格控制人流，但是发布会却挤了里三层外三层。上海广播电视台著名主持人方舟老师主持，著名女性问题专家、作家林华，著名诗歌评论家、上海社科院文学所研究员孙琴安，上海作协研究室主任、《上海作家》主编杨斌华作为嘉宾进行现场点评，专家们对她的诗歌都不约而同给予很高的评价。这更引起我对她进一步了解的渴望。

发布会结束后，我有了第一次与她近距离交谈的机会。诗人与诗人就这样相遇了。

第一次见面时，她赠我签名新作《无尽之河》。初读了几首之后，我发现这部诗集里收录的诗和之前我读到作品有很大的不同，不由得暗暗佩服。

近两年来，崖丽娟以“爱情诗”获得上海诗坛的瞩目，她的第一本诗集《未竟之旅》里就收录了大量爱情诗，这里面包含着诗人对于爱情的独特感受。崖丽娟的爱情诗并不像有些诗人的爱情诗那么冷艳，而是充满着温暖，像是用细腻的笔温情画下的一条潺潺流淌的无尽之河。可以说，爱情诗是非常能够引人共鸣的一类诗歌，因为爱情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情感，很多文学艺术作品都在表现爱情。我常常从她的爱情诗里找到类似的情感体验。

《无尽之河》并不是一本单纯描写爱情诗的诗集，它的题材相当广泛，展现出诗人的丰富阅历和生活积淀，以及深厚的学识学养，像是一条用爱画出来的河流自然而然地流淌进读者的内心，滋润心灵深处最干涸的地方，让读者的心不由得温柔起来。

崖丽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她是难得的能让年轻人愿意与她在诗歌里相遇的诗人。我还惊喜地发现，这部诗集里收录了诸多题材的作品，同时配有很多文艺名家和节目主持人深情朗读的录音音频，出版社制作成二维码，只要扫一扫就可以听到这些专业诵读，这使得这本诗集具有时尚感和现代气息，非常吻合年轻读者的口味。我看到了崖丽娟对自己作品的用心，她的诗里有更为广阔的天地，这片天地是她深藏于胸的神奇天地，而这也赋予了她的诗以大爱与担当。我终于理解了她虽不再是一位年轻的诗人，却因为诗歌而永葆生命的激情和青春。

有人把崖丽娟定义成为一个诗歌的“归来者”，但在我看来，她其实从未真正离开过诗歌。几十年来，她一直是在用生活写诗，用心灵写诗，她的生活本身就像是由一首又一首的诗组成的，她做过大学教师，当过记者，做过文化单位的艺术主管和宣传主管，也做过上海越剧院的副院长，如今她是杂志的副主编……崖丽娟有这样职业经历，重拾少年时代的“文学梦”，并以井喷式的写作状态引得诗坛的瞩目也就不足为奇了。

在与崖丽娟的交谈当中慢慢发现，于她而言，诗歌是表达情感最舒适的一种方式。与诗集同名的诗作《无尽之河》就是这样一首能让人变得“温柔”的诗歌：“如果爱有源头溯源而上/一定亲眼看到/飞流直下的青春激情/波光粼粼。”“青春的激情”以“波光粼粼”的河流的状态展现出来，化抽象为具象，给人一种极强的画面感。当我读到这样的诗歌语言的时候，仿佛一位青春洋溢的少女浮现在了我的面前。“一个人，独自站在河岸/看无边无际的流水/孤寂拍打礁石/那纯净的天空如同绝望的蓝/让思念加倍生长”，一下子就把“思念”写活了。崖丽娟的诗歌长于营造诗境，给人一幅幅画面，同时，这些画面又是唯美的，给人熨帖之感。“你 远在天涯/无言的爱被千帆窥破”，崖丽娟的诗歌经常采用第二人称，读诗的人与写诗的人自然而然地发生对话，读诗的时候很容易进入到诗歌当中的角色里，在她的诗行里漫步，进而越走越深。“总在失眠的夜晚/聚集泪和诗，为你深情而歌”，真情仿佛超越了文字本身，不被文字所局限。

崖丽娟的诗歌吸收了美学、社会学、哲学等其他学科的养料，使得诗歌在具有亲和力的同时还富有哲思，给人一种深刻的启示。我以为这样的诗歌作品才是真正抵达人内心的作品，这样的诗意才是最具有穿透力的诗意。

我们第一次交谈了两个多小时依然意犹未尽，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的机会很快又来到了。

2020年10月16—18日第五届“上海国际诗歌节”在沪上举办，作为诗歌节系列主题活动之一，静安区图书馆与《上海文学》杂志社、静安区读书协会联合举办“人类同心，共抗疫情”主题诗歌征集活动，我很高兴地看到崖丽娟的诗作《武汉大学的樱花》获奖了，于是，主动约她进行第二次访谈。

诗歌节开幕当天，我们又见面了。这次，崖丽娟告诉我，她正试着转型，潜心创作自己的第三本诗集。诗集的名字还没有最终确定，但我想，她那颗充满“爱“的诗心是与《未竟之旅》《无尽之河》一脉相承的。如果说《无尽之河》是崖丽娟对于自己诗歌创作题材宽度的拓展，那么她的第三部诗集将会是对于思想深度的追求，我很期待这部诗集早日问世。

享誉世界的诗人阿多尼斯曾经把诗歌比作是一座浮桥，它“架设于你不解的自我和你不懂的世界之间”，而崖丽娟的诗就好比是在阿多尼斯的这座浮桥下面画了一条温情的无尽之河。

我想，她作画的颜料应该是爱。



(  原文刊发于2020年10月28日文汇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