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竹新作

作者: 2016年04月25日17:46 浏览:927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风暴刮了一夜

风暴刮了一夜  天地在磨墨
一匹白马的闪电滑过时间的齿轮
屈子问天  拿破仑战败滑铁卢  苏东坡苦吟赤壁  梦露走下好莱坞的软梯子
这些伟大的人物站在一边
牛鬼蛇神站在了另一边
“这一切皆出于美妙的设计
风暴背后的影子镶上了花边”

刮了一夜的风暴中  此刻宛溪河畔的窗外
装运命运的货车吼着  婴儿的啼哭  
半拉子工程运作和八百亩桃花落瓣的声响中
一根根细针刺痛月亮的肺

我惊动于一夜的风暴
这宇宙深处的腹语  在一场深而又深的梦里
完成了倒叙

向生活学习卸妆术

天刚蒙蒙亮的月牙湾
传来了第几遍婴儿的啼哭呢
扫街的环卫工转动着娴熟的身影
三三两两的民工在排档吃着稀饭
为了抢时间几乎是吞咽
提前起床的少女雨绮  约好了
准备加入上访的队伍
而在宛溪河畔  有个人呆坐着
一直痴痴地望着水面
没有谁知道
他正在探究银河的起源

净含量


帝王挣脱了他的故国
命运的暗器不再用于谋杀和自杀
千年历史挤兑成纯粹的纸张
心灵的底色板挣脱了七种光彩
必需的食粮接受上帝的克斤扣两
时间的回音壁上不再出现涂改的手迹
金色的天堂还原了熟秋的风景
古典音乐散发出来的只是木犀的清香
既然问天改成了天问  屈子想通了
从汩罗江边急匆匆在回到了郢都

每当想到了这些  在黄昏的宛溪河畔
我深深的叹息变成了一缕细微若丝的气流
不会惊动万物


我的东北

我的东北就是东三省  黑龙江吉林辽宁
或者加上呼伦贝尔  或者是哈尔滨长春沈阳
或者是漠河长白山长山列岛
或者80平方公里  或者100平方公里  或者是地球的数倍
当然也可以是33平方米  甚至一平方厘米  
或者是女神的裙裾或一片云彩
一会儿写实  一会儿传奇
可以真实 也可以失实
可以是25年前傍晚牡丹江火车站经历的难忘一幕  
也可以是地图上一根细小如丝的线条  或一块鞍山岫玉
可以是婴儿的痛哭  可以是老人的微笑  可以是沙上城堡
盛产冰雪  也盛产牡丹  反季节梦境一展就是千里
钟楼对世界表示歉意  江南是时间的
东北可以是反时间的
江南梅子熟时 东北可以尝一尝
江南的蝴蝶在东北的冰雕丛中飘舞
如果江南是肉欲的  我的东北就是灵魂

表演

黄昏的宛溪河畔  远看两个人变成一个人
不是死亡和诞生  
而我肯定自己自始至终是一个人
只是另一个我  一直在世界的背面
充当导演么
此刻  我看到散乱的人影是我的总和
一个人的表演不可能言不由衷
一场人世的电影怎样开场呢  夜色无边
拉开了二十一世纪的银幕

劈柴

在我的记忆中  劈柴从祖父开始
木柴一样的脸抽搐着  仿佛
带着一腔的愤怒
外衣一脱  一斧一斧地劈下去  
木头一下子暴富般分裂
仿佛漫长岁月里的一门功课
如何温暖日子的一首农家诗
父亲娴熟的动作  四叔优美的动作
应变着生活的暗流  急弯  黑灯  瞎火
如今堂弟启用了这门古老的手艺
仿佛一次对挽歌的字斟句酌
激活了一个时代的另类炉火
这次春节回家  喜庆的鞭炮声中
小孙女用这个动作游戏

天地间堆满了木柴  不停的斧劈
和斧劈的阴影中
我忘记了油盐米  起火  燃烧  灰烬
记住了线条  力量  气息
记住了招式  韵律  灵感



折叠的雨  在一千种声音中
保存了它的立场  主张

二千年的书页霉变  黄袍时干时湿
春雷手下留情  宫休诗中硝烟四起

一个病句拖着孱弱的身子
从内陆漠地一直吟诵到大海

一场雨下在了另一场雨之上
像呻吟  像狂笑  像辩驳

我的江南装订成册  在今天
散落成一地的打击乐器  正在演奏

啊正在冲洗的甲骨文纷纷回黄转绿
放纵的雨终于腾开了翅膀  找到天空


爱荷华的黄昏

太阳是暧昧的  对于一株玉米的生长倾注了心力
土地是热烈的  却经不起海浪的轻轻一击
篱角红药是鲜亮的  斧头的征象掘进深度
一位老人转身进入农舍  他放弃的一双手
在天地间收拾残局
够写意的小苏河两岸此刻蓄满了浓黑的胡须
接续上墨西哥湾的一道蓝
时间的流水不及物呀  会有人爱上它的抽象的美
旷野间的小酒馆  墙上的吉它长出了细脚 
晚安  晚安  无边黑暗中的一千双眼睛
已不再是眼睛
世界重新拆解与组装  月亮回到了原形


耳环

历史需要耳环
陪伴夜半翻书之声
群山需要耳环
足以匹配风暴的刺绣
乡愁需要耳环
多少日夜熬成了碧玉
祖国需要耳环
高扬的或颓废的具象之美

而那个在时空中奔跑的人
像一列笔直的火车
根本没有耳朵

铁链

这么多火红中淬就  硬梆梆的铁
砸碎过旧世界
建设新国家
现在为什么要打成链子呢
分节  转折  缠绕
像一个词  在春日的野径上追着你不放
秋夜的妙人儿  白雪的哭  心跳的韵律
需要它
微小的喜悦和悲伤需要它


定稿

报社老总扶着老式眼镜  用铅笔
在我的报道校样上认真地删呀删
皖东南的春光终于被截除了一块
那里的裂缝还卡住了壁虎的一只尾巴
月下渡口还有一位逗留的老人

“你小心养护的只是人生的病句”
邻居老魏曾这样提醒  真的么我回头一看
那些唐宋杨柳  明清寺庙  梦幻湖心岛
站得笔直  底气十足
每一回与时间血拼  那些流窜的名词纷纷集聚
懒洋洋的动词开始投资

那一次  在南乡夜访的路上被暴雨浇淋
像一只落汤鸡  “命运的审读必经一个阶段”
是呀  什么样的比喻都不会保证恰当
我只能捏住咽喉  不能自鸣 

其实我早已布置好悲山欢水  且行走自如
只是在这三十年的草稿上  心惊于
上帝的那一只笔

冬日

恍惚中报社大楼里飘来一阵雪
闪了一下就不见了
刚才来了一位老总  退休二十年了
“这些年  他过得还好吗”
楼梯口有人小声道  飘雪的
会不会是他呢
再望了望外面的天  阴沉沉的
啊是有变天的可能
看着他远去的背景和头顶
像是经历着一场小电影

出让


我将安徽出让
先是出让安庆  其中有生我养我的泉冲村
像一轮圆月飘走了  
再出让宣城  抽掉了我的据点
无根之木虚张着绿色的声势
一个没有故乡的人  成为
天地的佳偶  时间的礼物
然后出让了我的脚印
任词语的风车在空中转个不停
最后出让了自己  一生啊
就是去小卖部走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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