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诗:告别,一个垂死者

作者: 2016年08月17日11:07 浏览:494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题记:
献诗:时间和历史的献诗,黑夜和大地的献诗,世界和痛苦的献诗,人性和虚妄的献诗,秩序和战争的献诗,你的祖先和我的后裔的献诗,你那将人类痛苦揽在怀里的献诗,我的个人主义和理想的献诗······ 谨以此诗,献给我美丽的妻子,并祝她生日快乐。虽然格调和生日的欢快背道而驰,但这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一切最终只是一个点而已。二零一零年农历十月十五日作于中国人民大学第二图书馆三楼电子阅览室。
现在,我只有向历史表明
现在我两手空空不抓住任何东西
我想要说的已经埋没同我自己一起归落黄土
连同那些琐碎而虚无的稿件一道作为殉葬品
它们曾经发表在久远的年代
创造神话和痛苦,帝国与梦想
我无法回忆,因为这回忆必要跨越千山万水
必要途经一道道魔鬼和死神的大河
使我看见种种场景不忍痛哭流涕:
或者就是我的过去,被鞭子敲打,被绳索捆绑
被一个歇斯底里的偶像和走狗们蹂躏
他们身材魁梧,站立在广场中央
举起暴力和思想的绞刑架,宿命论的敌对者
或者在将来的某一时刻满怀绝望地看着
一条光明而神秘的大河背负着祖国的血液
义无反顾地流进人性扭曲的星球
黑洞般的海洋接纳你,叛逃者梦寐以求的曙光
平原和山川一生光明磊落,竭力抵制却逃脱不了飓风
被无端陷于阴谋、叛罪和血泊的命运
过去的时间都集中在一点并从这一点开始散射
集中了所有人的注视,不管他们自甘堕落,彼此仇视
不管种在荆棘园里的玫瑰是开放、枯萎
一生清白,虚度年华,或是满怀痛苦和隐喻
麦地和稻穗中都无力再结出果实,围着善良和贫困
手舞足蹈的人群绝望地接受丰收,及其以后荒凉的葬礼
甚至是守望天空的牧童都停止了笛声的吹鸣
边境之外,巨盗龙和牧羊犬在祖国苦难的深渊
缓缓移动,回到游牧民族光明的道路,回到巅峰和王城
所有的注视都被篱笆和栅栏围困并开始进攻
重新集中于一点,从这一点开始消亡
草原上空阴霾重重,跨过贝加尔湖畔无比深邃
而圣洁的冰川,人类尊严和卑劣的源泉
无比幽暗而深邃的魔镜,吸纳地球内部的痛苦
狼群作为一种象征,突袭了一只受惊的羔羊
狮子战胜牛犊,追逐受孕的母马
杀戮和血腥在我头脑中闪现,在我不安的思考中
走向高潮,使我束手无策,举棋不定地
奔跑进入遥远的圣湖祈求上帝开恩
我承认那是生存的代价被自然所承认
那是没有善恶和真理的世界唯一的法则
却并非人类不可逾越的神谕,或牧羊者世袭的游戏
可以肆意地屠宰一只乖戾的羔羊以及用火枪
瞄准那和我一样两手空空的狼发射子弹
这两只瘦弱、奔跑飞快的草原的奴隶
被理所当然地当做刍狗和盛宴,献祭于贵族的神殿
永不停止演奏并永远充满观众的古典悲剧的剧场
这时所有的注视重新集中于一点所有奔跑的活物
所有的草原上绝望而欣慰的奴隶都集中于一点
(绝望于困死牧场的命运,欣慰于不因叛逃
被主人过早地屠宰或枪杀送上战火燃烧的炉子
关于炼狱的温度和火候,人类大抵一无所知)
集中于篝火的璀璨中丑陋的人跳着歌舞
并向草垛和羊圈方向扔下它们同伴的骨头
于是所有的光和力都重新散开直至
失血的黎明惊醒了远道而来的毒蝎子
长着六只或八只腿的精灵从祭坛下游过
饥不择食地啃噬狂欢者血口中吐出的骨头
在太阳照射以前,在羊群被放出踩踏它们的身体以前
(但羊群不被放出到栅栏外蝎子群逃逸的空旷地)
蝎子散开到荒野和墓地,隐居在某一座粪便里
所有的阴谋都集中于一点集中于掩人耳目的粪土
开出鲜红的玫瑰和罂粟,幽香弥漫
草原的边隅都弥漫着这股气息并挥之不去
它试图驾驭每一个赡养着水草的湿地,在露水中涂抹毒剂
每一颗折射太阳的珍珠都被掺进毒香
每一个绝望的眼睛都在注视高远而不可抵达的天空
在眩晕而璀璨的影像中拒绝太阳的温暖
它们甚至脱去外衣退去皮毛在烈风中昂首挺立
所有的一点都集中于遥远无边的火球
所有的人和草原上奔跑的奴隶瞳孔都逐渐地放大
被迫地放大带着最后的期冀,都无法计算冰冷的程度
和久远年代无知的历史,被勒死在同一个点的同类
所有的眼神都带着绝望和恐惧,从鼻息中穿过
罂粟花的粒子,渗透到大地上每一根毛细血管
玻璃体中的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思想的触须
所有的景象都集中于一点,隐藏在黑珠子之后
直达到罂粟粒子聚集的神经中枢,从那里扩散但拒绝消化
拒绝这些不速之客从肠胃以下排泄而出
奔跑的英雄、麦田里挥舞镰刀的刈麦女
由着这神经质的牵引最终走向一个点
在这个点接受婚礼,交配,繁衍,生存和死去
所有的欲望都集中于一点,都终归于死亡
但是所有的欲望都开始膨胀并任由坐在高山冈上
指挥着兵器的首领号召和牵引,奔向同一个方向
奔向同一个点,在这一点绽放着解毒的紫花朵
这聪明绝顶的主人必使他们建造高耸入云的房子
伸手摘下云雾中变异的花朵,欣喜若狂
纵身坠下,愤怒和诅咒,粉身碎骨
他们被神秘的地心引力驱使,挖掘通往地下河的矿道
沿着清晰或模糊的脉络直达闪着金光的一点
黑土地深处藏匿了亿万年的灵魂,从炽热的岩浆中醒来
穿过漫长而黑暗的隧道,穿过历史,倒在光明的出口
他必使奴隶们在大地上留下痕迹,攫取土地和自己的血液
他也必使得狼群在街市中围攻衣着暴露的少女,安抚平民
他必使得他们歇斯底里地拍手称快,带上望远镜
瞭望白雾茫茫的大海中熊熊燃烧的灯塔,孤立无援的罪证
这多情而狡黠的主人必使所有的活物集中于一点
伸手碰触裹在霍乱病毒培养液中的钻石,触摸厄运
所有空虚的影像都集中在这一点在闪着光熠的石头上
无法计算其远古年岁和所含物质,到底是什么集中于顽石之上
使它无缘由而永久地散发着光芒,吸聚无缘由而短暂的人
并自甘听从于每一个发号施令的鼻祖,我们斥之为魔鬼的首领
所有的光芒或许只来源于一点,在高不可攀的山尖上发光的一点
盘坐着人所无法清楚探视的影像,为太阳的光芒笼罩
或为轻薄的云雾缠绕于一身,在里面积聚着阴谋
究竟是怎样一个奇妙的自然或人为的法则使他如此?
他不用带上面具就身隐神匿!每一声叹息都带来血
带来狂奔的觉醒奔向一个点奔向被自我设定的归宿
他把一切活物划一的方向称作游戏而独握生杀予夺的权杖
最终,在天亮以前在黎明的曙光到达以前
众多草原上的活物都沉睡不醒,看不见被高高山冈
挡住的太阳原始的红,纯澈而孤独的影子
只有游离于篱笆园外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幻想家
攀爬过山冈另一端的异端分子和被囚禁在牢笼的人
睁开被蒙蔽的眼睛,首先想起这无比孤独的太阳
和失血过多的黑夜,长久地悬挂于苍穹之间
那一束从黑暗抵达尘埃的光无法停止跳动的思想
首先俘虏了山的制高点,扫开尘埃和雾瘴
幻想者和囚犯困在黑夜的梦境,开始发出喃语
和极光一道清醒,清醒的时刻混沌和空虚
无处不在,空虚和静谧的清晨恐怖的影像无处不在
而又惧怕这种平静的破碎被山冈顶的神诱导
从一个方向向另一个方向从一个点向另一个点
如夹杂在洪流中的石块,棱角分明而不辨方向,向着一个点
一个未知的带来自身毁灭或乡村淹没的命运的点
在这里没有任何障碍物挺身拦截,使之停住脚步
当他们被厄运唤醒就表现出凶恶的猛兽一样的狂奔
向着一个点,通往这个点的道路躺着众多陌生而冰冷的面孔
因为黑夜被思考的激情所困,因为被黎明的光晕和力量击倒
甘愿暂时地折服于清晨的静谧而潜入梦国的人的身躯
不辨方向地集中于草原上的某个点,相濡以沫
只有在这一个点绿色的水草丰盛而繁茂,永不死亡
但这以外的草原上,天空蔚蓝,雪山之下草叶萧残黄沙裸露
灵魂裸露被高高的山冈庇护,被奇形怪状的建筑庇护
被山冈顶上著名的神祗运力推使向着一个点
向着这个潜藏着厄运和唯一清醒的点集中
一切隐藏在草野中的刽子手和财阀
向这个点集中,四面聚拢而来全力地围攻
用绳索捆绑这个点用铁蹄践踏这个点用眼神亵渎这个点
甚至用作为文物冷藏的冷兵器砍掉这个点一分为二二分为三
就像我的记忆中那般屈辱的过去时间集中在那一点上
头脑中的灰集中在那样的点不肯抹掉也无法抹掉痕迹
无法抹掉作为人与猛兽区别的一点的痕迹,无法回头和重新选择
当这个点被踏成和周围的点毫无区别,当隐藏在浓密野草中的兰花
正无辜地开着幽香的白蓝花瓣被迫探出头颅,旷野中露水全无
全部地被愤怒的火焰烘干,只剩下毒粉末飘满上空
我又想起罂粟大肆侵略的帝国在这个点的手脚并用
捆绑、勒索、上吊、活埋、砍头、凌迟和枪决的镜头
我又看见一群人向我奔来奔向一个他们未知生死的点
蛮横而骄纵,狂奔于生存的借口之中,自我丰盈的情欲彼岸
我看见膨胀的山峦之上,端坐着唯一挥舞拐杖的老人
如今漂浮在追逐者冷静而刻薄的幻想之巅,运筹帷幄
从那里画出一个点古怪的点从未在过去的历史中发生的点
迅速分裂,和山峦一起膨胀,植入每一个奔跑者的体内
我看见被捆绑淹死在洪流中的牧犬向我求救
正义和热血的战士试图越过伏尔加回归蒙古草原
却被战马和缰绳绊倒,跌进亚欧大陆的洪水之中
我看见山冈顶的影像开始膨胀,讪笑,在某一个点轰然倒塌
但是我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或者是不是发生在未来
从时间的记忆里我辨不清楚方向,是我看不清楚山冈顶上的点
还是我无法相信我眼见的点其实是某个历史痕迹的残余
或是代表将来某种不可避免的幻灭的预言,或者那仅仅是一个点
仅仅是草原上无数野草枯萎,野花凋零以及无数奔跑、
爬行的活物在一段长长的点的连线中不断地死亡和交替不断地
被无形的力和光推使着向前,推使着累积而成山峦,成为最高的一个点
但没有任何的力促使这一切向着一个点奔跑的人群意识到
他们最终仅仅成就了这样一个点,一个被前人,后辈和自己
顶礼膜拜听命于它而制造厄运的世界的点,仅仅是一个点
所有的命运都集中于一点,不问高贵贫贱、痛苦或幸福
汇入这不可一世的洪流中,夹杂抗议,微弱而间断
向着最终的点,向着神经最后空虚和衰竭的终点
但最后当他们向过去时间的这个点发问,是否曾经发现过真理
或任何使他们足以证明自己存在的痕迹和价值
都将无一例外地得到同样的答案——那就是这个点
曾经无情而不可抗拒地摆布了他们的命运
使他们被罂粟诱惑向厄运靠近向美丽的家园宣战
向一切隐藏在混乱无序的事物中不被发现的圣徒狠下毒手
这个点使他们永远地充满敬畏和野蛮向着死亡和永恒的黑夜靠近 
 2010.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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