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豆荚爆开
秋就熟了
从娘胎里蹦出来
在地上打滚
在手心里跳舞
是个三岁的孩子

一粒饱满的豆子
就是整个秋天

二
秋虫整夜失眠
起身擦亮叶尖的露水 
月亮还是那么大
凉意却越来越重
草房子打湿
脚步声嘈杂
一个又一个夜里
睡不着的秋虫
眼望星空
一再喃喃自语

三
蝉声越来越细
仿佛天色暗下去
想到黑夜越来越长
两只依偎的蝉
又抱着黎明
大哭一场

四
一片黄叶即将远行
艰难地跟枝道别
前年的一场饥荒
去岁的一次风寒
春天做的梦
夏天纵的情
说着说着
泪就干了
天就凉了

五
蚂蚁爬到柿树上
看见天空高远
硕大的秋让他喜出望外
忘记去岁的一场大雨

生来勤快的人
只知耕耘不问收获
就算渺小如蚂蚁
他的心里
也装着整个季节

六
秋水凉
家乡的白鱼港
无家可归

河水一天天消瘦
最后一群脱光衣裳
露天洗澡的人
二十年前就上岸了

于是每个秋天
打此南归的大雁
都多了一份怀念

七
镰刀趴在墙上打盹
早已钝了心事
草帽也沉睡多年
至今没有醒来
这个秋天
不需要收割

父亲一次次村头张望
他唯一的牵挂
不是阴天下雨
不是小学课本
是刚刚飞走的大雁
可会迷路
是那年离开的孙子
至今未回



2016.9.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