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半路突然醒来（外一首）

一个早晨
大雾弥漫    
我在半路突然醒来
满怀饥饿
这让我想起那顿早饭
那顿艳阳高照的早饭
父亲善良地站着
面色苍白
院子里那棵梧桐树
一年四季
飘飘荡荡的落花
病痛中的母亲
一抬手   餐桌就满了
那棵生长了一百年的谷子
芳香四溢
我说我吃了就走
满街钟声齐鸣
一响三十年

整个路上人群嘈杂
我一再碰上年幼的父母
他们长得纤细   纯洁  
他们光着脚  
迎面而来
他们在水上奔跑
他们的容颜被反复忘记
如同那些岁月的尘埃
堆积成山
记忆火光冲天
没人在意
世间铺天盖地的痛
还有我掌心
紧握不放的伤口

这个早晨
故乡的钟声逶迤而来
所有的人都在传说
那棵百年前的谷子
那个尖锐的暗喻
那句永不践诺的誓言
我在半路突然醒来
貌似一个走失的孩子
一个人开始奔跑
一个人开始哭泣
一个人永不发问


           **** 老房子

你是天边最遥远的星光
你是四十年不曾停息的锁呐
没有人像我一样爱着你
离开时我不曾悲伤
回首时却常常泪水盈眶

走过了千山万水我还记得你
记得你大风中的身影
记得你清癯如秋的容颜
记得夕阳下的欢宴
还有那些风尘仆仆的誓言
它们经过你的身旁
列队高歌
还没走远就纷纷凋谢

整个路上只剩下我一个
人群在夜里走散
所有的故事已都已提前终结
悲伤干涸成痂
时间明火执仗地掩杀过来
我手捧最后一个情节
牙关紧咬
不肯诀别

一段哀愁挂在心尖
那些杀身成仁的灵魂
在彼岸一再急切地张望
繁华落尽  
此刻的我像一个
溺水的孩子
一边挣扎
一边狂乱地梦想
某个地方
某个炊烟乍起的季节
某个温暖的代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