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该怎样书写你才不过分
才不至于侮辱你的尊严和神圣
不然务本楼的花草也不会放过我
何况这里还住着我的亲人
          二
每当炊烟袅袅升起我都情不自禁
我感叹生命的错综复杂和神奇
我、我的家人，我的亲人都住在这里
繁衍生息，朝五晚九了两个世纪
          三
一条弯曲的小路从村口延伸
到省道、国道，然后并入所有的大道
可村里还就是有人没上过高速
他们常常望着天安门的方向唏嘘不已
          四
一条小河从村旁顺流而下汇入东江
一群搓衣洗服的七姑八婆
将思念寄托在流逝的河水
奔向远在珠三角做农民工的夫君或者相好
          五
初冬，稻花散发的香气在村里蹿来蹿去
几个牧童爬在牛背上任由耕牛的尾巴甩动
寂静的午后，或者偷挖三叔的红薯
又或者跑到谁家屋后偷窥小媳妇喂奶
          六
有一年，风调雨顺，收成翻番
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宰牛宰猪
几只家犬为争夺地上的皮毛大干了一场
它们的主人为此几天相互不言不语
          七
十八岁那年的春天，雨季，我怀揣十元
望着务本楼越来越模糊的三个大字
我哭成泪人一样不能自己
可怜的是，每次回来我哭得比当时还伤心
          八
去年冬天，我的奶奶悄悄地离开了
离开了她终其一生，无比眷恋的务本楼
我的心情和她的身体一样冷到冰点
上山那天，我爬起又跌倒，跌倒又爬起
          九
务本楼的年轻人终究逃离不了时代的厄运
远离家乡，远离故土，远离务本楼
他们撇下老人，留下孩子、放下思念
夫妻双双在雾霾里为一家撑起一片晴空
          十
我的父母老了，我的叔叔伯伯老了
连同“务本楼”的几个大字也褪去了色彩
我惊悚的在务本楼大堂看到一幅黑白照
照片里活人和死人拼凑在一起
          十一
除夕夜，务本楼显然热闹了起来
我和常年在外务工的八哥坐在门坪喝茶
仰望星空，他说其中一颗是他的母亲
我低下头，彼此一晚沉默、叹息
          十二
月亮又悄悄地不约而至
一群孩子提着烟花在村里追逐奔跑
或许多年后的务本楼会断墙残垣
她依然诗意、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