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不认识你。只因我在
黑夜里跑丢了一座庄园。我甚至
认不清我自己。池塘找回了盗墓人的姿势
也搬来了神的私语。有一种可能存在
我在你的身体里冒充一回燕子，拾取记忆生火
让你读赶考人的萧瑟。兰台映雪时
清寒的手指抖不开诗中的行旅，薄霜
浸染了春华。是我让你寒冷于中
止不住地颤抖么？这是哪一年的表白
还隐在风月的旧闻里拨动算盘，你的笑靥
曾是我日常的开支，而你的孤寂
依然是我一生的债权。午夜的惊怵
可以让你倏然起身，摸不到自己的姓名
也让另一个人亏空了机缘。访谈
是拟稿在骨头上的问，让甲骨文有了越狱的理由
它的剃刀却总是割伤自己的羞涩。燕子飞啊
在失忆人的耳朵里刨出春天的灯盏。晚安的上游
一根青藤绕过时光的锋利，在脸书上策反羊群
虫鸣纺不出登高的梯子。我是投宿的三言两语
只在今夜盗走你的马蹄、弯腰、锦心，蹙眉，还有云披肩。
 
二
我总是把诗思安排得宽泛些，我是想
让那些遥远的人把爱种到我的表情上来
或者，让城市的抑郁症者把自砌的牢房
搬迁到我的经验里来。这个国家的模糊
让很多的人无所适从。一只鸟的状态
为什么是飞来飞去？它说“我是你的亲兄弟啊”
“罂粟侵入了我的日记”。溏沽炸翻了天
我的感觉也是一片焦土，我能在一秒钟内
学着把青菜的魂灵种出金属的光焰，因为我
浇灌其下的是一位母亲身体里的教堂的和声
她似乎已经呆滞，她在祖国的通风口
像一朵枯萎的羊角花，呼吸一遍法则丛林里的猫叫
她漆黑于一块碎片中飘过的香水。我记得
情人离去时，她把一颗小智齿留给我，她说
“让它守住时间的门槛，捕捉那些经由你
返回的鱼群，让她们重新怀孕并吐出你的庄园”
一种反动，已经像苔藓一样装修了天下的掮客
“达令”，梦露式的妖娆在东施的唇齿边
长出了桃花的经营理念，男人的呼吸却可以小偷般
盗走女人腰间储存的风情。我的诗歌的沉寂
像停靠在月亮耳边的驼铃，误点在砍柴手势的忧思里
尘埃升起时，还有谁的胃打铁着江南飘落的莺声。
 
 三
如果我说热爱，你会不会
感觉到厌倦。生活的繁复与蹉跎
像一本经典于阅读的体验中
滤掉了有机的成份，雄性黄鹂的叫声
不再像古老的青瓷般展开翅羽，它很早就
破损在读书人空中拙井的反动里。日子
 
似乎是一把折扇，夏天打开时可以
安顿下一个狂躁的魂灵，而在冬天它的
闲适，或可能让贫嘴的诗人于寂寞处
种出寻梦的麻雀，那时他的感动
像发散着绝命药味的中药铺，在冰雪的
病榻上，却能治好鱼的内风湿。
 
佛不说话，他只在想象中拨动
珠算的河流，让时光流逝得更加湍急
老实人还在用祖先的影子犁出生活简单
的味觉，它的实效性就是在45度之后
让青衣人陡生了掩埋月亮的冲动。岸边的
竹筏子在卸下山色后，或可装走一个人一生
 
悲哀的结局。洞箫注定是今晚佛咬指追出的
绒花阵阵。我们伏在清风的耳边聆听
马蹄铁踏破天河之后的寂静，爱人的心跳
正好像菩提的叶子舀尽水洼里混沌的星辰
远处，尘世的喧嚣养活着无边的激情和速度。当我
再说热爱，一只老鼠或可于猫眼中撷取玫瑰
献给黎明中醒来的号角与，吹拂
 
四
我们回到春天还能拾起什么？你看哪
废弃物的心态像远房的亲戚，它们
有着抛物线的反应，风一吹就隐藏了它们的灶台
也有牵手的枝条，赶出一队记忆果里的绵羊
吃掉睫毛林里的针织技巧，世界又光滑了些
在机遇上溜冰的人，单腿滑上暗藏拖刀计
 
但是摇曳。爱情又有了妖娆的形态
一切都成了亲切的觉醒。不仅仅是绿叶
的翻动，河水的变脸中也存有蓑衣人起身时
留下的手稿，褶皱处嵌入了草木年华
水的容颜可以读出酸辛时的温火，煮熟了
深刻里陨落的固执的地址，我们吃下了血痕的浆果
我们，凡河岸边无不是骨头里风铃的疾走
收录魂灵的忠实
 
这就是我们对春天葆有热情的理由。
它的每一处伸延，都是对过往的一种纪念
如鱼之旅，在破碎的时光中缝补捕鱼人的愿望。是的
把生命储存在生命的密码里，可以像一门
手艺的传承般婉转。在感动、泪水、呼唤之外，一种沉默
依然可以在春天的姿势里取出一盏不熄的灯
它所守望的，正是被春天抹去却青心宛在的孤独中的雪
人间的怀念正好像一把雨伞倾听良久
 
五
残月落到低处，像访亲的人
从身体里嗅出了长亭。饮酒的人
坐在自己悬空的声带上，离岸远行
“批评是香水里的蝉鸣，现实主义
者孤独的弹拨”，他们都有燃烧的
属性。都能从对方拐弯的形态中
提炼出火焰、刀锋、陶艺和软小麦的实力
 
那么诗歌的表现是一种迁徙。坐在
长亭里的人必然在分花拂柳者的眼神里
扶起了远方的陷落。善饮者的
手心里，早已攥紧了空中坠险者发来的
事关祖国的秘密。而顺平的桃林深处
晚桃像自由的战士醒来，它的日记里
有种桃人与乌鸦对峙的暗语，无不是化装了的
砍柴人的姿势，盗梦者的影书
 
一场大火像嶙峋的古井渐次升腾起
芬芳的鸽哨，最后消失在黎明的丛林里
“我们擦去鲜血，是因为玫瑰花开出了
母亲心中的灯盏”，她的生命的月光纸上
山楂树召唤流浪的羊群返回石头的深沉，看见
低飞的黑鸟像开往母语年代的火车，它的
缓慢的抒情，是因为它的胃脏里挤满了
等待修复的月光，金属般的合唱，还有
尘埃中偶然徉动的制度的脸色
 
时光总是像白驹过隙。我们用逻辑的方式
建构出理想主义的婚房。如有必要
我们还可以从古辞里采来新鲜的蕨草
改善缺氧的呼吸。那么今晚的访谈能否
让我的语言穿行寂寥的荒原，在众神痉挛
的思考里，嵌入黄河的黄，长江的长呢？
我的表情可以在一瞬间跌宕出杜记的铁匠铺，李氏的花楸树

六
 A
流水贫困在身体里。在秋天
托钵行走是一种最隐秘的生存方式
乞讨，让人渐至荣幸
被乞讨，却让人陡生了平米羞涩。
秋天它瘦在妇女的荒凉哽咽里，在蟋蟀的小脚叙事里
在表姐的反复恋爱里。
秋天它的落叶的婉转盛满脱衣的性感与冲动
递达给无限的胃觉，装饰年华的虚荣
我提前到达，生命的手稿
落入叹息里，烹炒出流水的曲线。
 
B
盛典如期举行。革命者
他的舌尖拎着火炉沿着广场煽动新的背叛
死亡，是穷人经由他的手势时
陨落的生命的旧址。
转移。转移就是用你的反动去煮沸一方遥远的乡愁
像一碗稀粥了
像一盘棋语了
你去回到秋天的楷书，听其中的燕子叫你的小名
又扯一根蒿草，把你缝补在坡地上
“你这妓女，应该先枯萎，再盛开。翌年生淑女。”
 
C
天空流淌着白云的祖母。她
过境在玫瑰花颓废的晚妆里。她的
骨血的烛光依然摇曳生辉。她的
垂死的模样孤立无援。大军南下
掀开大地的心扉，她伫立山岗如甲骨文
用她的曲折放牧低处的呼吸。姑姑，放下你更年期的池塘
让我涉过祖母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