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评中国诗歌网第128期每日好诗《事物的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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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很多年没有读诗了。为了五斗米，折了腰，几度放弃心爱的诗歌。然商场如战场，胜败常有之事，当我终于败下阵来，一无所有的时候，我崩溃了。幸好内心里，尚有诗歌的血液在涌动，当一个人处于无助之时，诗歌是救赎心灵和慰籍灵魂的最好良药。而于这些日子，我又开始出入于一些诗歌网站，阅读了大量的诗歌；而于这个时候，我读到了王心的诗歌《事物的耽搁》。

当下诗歌太多，一天产生的诗歌数量，可能超过整整一代唐诗的总和，所以我读诗通常都是一目十行，先感觉整体诗歌的气韵，觉得不错的诗歌，才会停下来重读，才会老实地一行接一行地往下读。这是我曾经做网络诗歌编辑时养成的阅读习惯，屡试不爽，当然，挂一漏万，许多优秀的诗歌，因为没能细读，或理解角度的偏差，常常也会从眼前溜走。《事物的耽搁》差点被我略过，当我点开诗歌列表，匆匆一扫，觉得匠气太重，玄幻和哲学意味太浓，密集的隐喻和象征像是在玩弄技巧，像是一个成熟的诗人，从固有诗歌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而仿佛句句都暗藏机关，难以进入，根据经验，读这样的诗歌，是需要开动脑筋之马力的，是需要调动诗歌神经之千军万马的，而我不想动脑，不想思考，在得到这是一首可打80分的诗歌结论后，关闭了网页，继续游历其它诗歌去了。而此诗竟经专家终审，入选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第128期，并公开征集网友点评。于是我又重读此诗。这回老老实实一句一行地读了，最初依然是无法进入或深入，当耐着性子读第三遍的时候，我被此诗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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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心的《事物的耽搁》把情感写好了，所以是好诗歌。

下面，我将试着从文本的角度从结合全诗的语义而不是词义上进行解构此诗（可略过不读，如果你非要读，请不要为我的表述较真，我只是在第一阅读时间随意理解诗句指向的可能到达的领域）。

1、关于方城一隅，视线里几条断崖延展——方城：春秋楚地，河南省南阳市下辖县。这里的断崖应该是天下第一古长城楚长城。

2、折肢青草覆满沙丘，这一点预谋——折肢：古战场战士的残躯，或诗人把自己想像为一个身体不健全的人；青草，沙丘：暗指大地苍茫；覆满：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有落幕的时候；预谋：不太好理解。可指古战场计谋。更可能是诗人心中的一些奋斗的轨迹，一些规划，一些理想；一点预谋：可能目标理想也不是宏伟，只是一些小小的追求。

3、足以起降杂羽的鸟，卸载它复调的啁啾————有首歌叫《我是一只小小鸟》，可用来帮助理解此诗中的鸟。杂羽：各种羽毛混在一起，五彩斑斓；杂羽的鸟：可能是暗指诗人会的东西多，才华横溢。也有可能是相对于纯色鸟而言，表明自身的不足；足以起降：表明施展能力的空间够用；啁啾：前行之路，点点滴滴；复调：非常努力；卸载：放下担子了，放弃追求了。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因为前文有提到折肢。

4、五月已然引发整区的暴雨，让蓝樱和紫玫集结——已然：已经发生了，木已成舟，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了；整区的暴雨：生命中重大的事件。结合上文的折肢，可能暗指车祸或其它意外或重大挫折。当然，肢，不要是枝的笔误；让蓝樱和紫玫集结：蓝樱和紫玫，可能指人，也可能指的是事情；集结：有了紧密的联系，或有了好的结果。

5、让色彩嬗变的阶层幻觉，像临时的主人翁——不相信或不适应新的角色变化。有点不适应。

6、忙于抹平美学的地方语病——找不到合适的语言表达。

7、失去分秒的捷足动物，在长坡尽头——速度快到时间都停止了。

8、一跃扑向玻璃花瓣——花瓣：暗指美好事物。或成功的果实。玻璃花瓣：玻璃一定碎裂了，因为快速的一跃，冲击力很大。可能指生命的消失，也可能是理想的破灭，也可能是一段情感的结束。结合全诗来看，应该是所追求的事物以半途而废或以失败告终。

9、如要描述夜，可以借用的圆石不多——夜：隐藏的含义太多；圆石：百科解释，圆石常用于修建中古世纪建筑的各种结构，如城堡、瞭望塔和道路。通过开采石头可以得到圆石。圆石在开采时比石头稍微硬一点。圆石也有另外的一种形态，称为苔石。蠹虫可以进入并躲藏在圆石里；此句诗中的描述夜，可当建筑材料并可以躲藏的圆石，可想诗人那欲盖弥张的内心；不多：可见这种机会也是不常有的。

10、透光的词，变韵后一颗颗喑哑下来——理解为一些激情洋溢，美丽动听的表达或表白或宣言；喑哑下来：因目标没有达成，说得再好但是没有做好有什么用呢。表决心时多么激情，要结果时却拿不出结果。

11、就像看着你远去，就像深植于土中——这可能是付出代价时周围的环境描写。感觉到孤独了没有。感觉到一切都归于寂寞的静。这句有点像描写失恋、失亲人、失人生重大事物时的无助。

12、乌云里的人，曝晒在中途——应该指情感像是在乌云密布的黑暗里。情感的伤害像是在烈日的曝晒里。而且是在进行的中途。打个不恰当的比喻，两个人拍拖之后准备结婚了，而结婚当天其中一个人玩失踪不见了，那另外一个人的心情可想而知，一定是“乌云里的人，曝晒在中途”。当然，此比喻于此诗中并不契合，但这个比喻有助于理解这句诗。

13、因为体内的盐分过于昂贵——可怕的高傲或自尊。诗人都有这个气质或毛病。

14、只能结晶为一种单向的遗忘——结晶：当然是修成正果了。单向遗忘：就是自己结晶后自己发光到死，而无人知，或不愿意告诉对方或别人。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比如有人写了一首诗，好得不得了，但就是不拿出来，放在没有人知道的地方，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除非自己慢慢忘掉。当然这个例子也不契合这首诗，但有助于理解这句诗。——结合前面的诗句来看，此句诗有可能是正话反说。因为前面的诗句已经有指向半途而废，更或消失，当然这是诗人所不承认的，最好也只是给耽搁了。但可以肯定的是，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所以只能是悲情地昂贵、结晶、单向的遗忘。

15、当故意目盲者攀比纯银之锁——此句诗证明前一句的分析大约是正确的。其实诗人表达的意思还是希望有眼睛明亮且能发现星星的人呢。（作者另外一首诗里也用到目盲者，所以目盲者可能有特指）

16、被物的平均领域囊括，忽视完整的白昼——打个不恰当例子：比如你写的诗非常了不起，但就是投稿后石沉大海，而那些烂得不能再烂（仿佛就是流水线上的平庸产品）的交换稿，人情稿，居然大幅面地出现在你花钱订阅的刊物上，你是什么感受。当然，这个比喻也不契合这首诗，但有助于理解这首诗。再多说几句，假如物的整个领域是完整的白昼，而平均领域囊括的是上午，那中午，那下午，还有什么机会呢。而不幸的是，诗句所指，恰好就是这样。

17、我等待，那些暂停争论的片刻——说明内心还是有希望的。虽然是认命的希望。为什么我说是认命，因为等待这两个字，说明了一切。——发现我已经在乱讲了，我可能严重偏离了整首诗的情感线路。——隐喻太深的诗歌理解起来真的很难，我相信，也许叫作者自己来讲可能也讲不明白。——所以诗歌就只能居庙堂之高，而处江湖之远了。——因为没人原意费力去读，就算有人读，也会读不下去。

18、伸手触摸未知，与野生的力量搏斗——尽管前途渺茫，还是要奋斗。（还好不是战斗民族）

19、尝试驯化巨大之物——巨大之物：应该指的是目标，理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不畏强权，强势力的大无畏精神。

20、一个人一生理解的，近似的世界，矿脉和物种——每个人都有他的认知。

21、如同树脂固化，把我裹在易形成的认识里——环氧树脂加热融化后，通过冷却，可以把物体紧紧地包裹住。诗人要表达的，可能是要坚持真理，也有可能是坚持自己的固执或成见，也有可能是坚持未竟的理想，也有可能是不被世俗同化。

22、安于反复的伤痛——钢铁的骨肉。

23、可以摹仿的事物越来越少——说明困难。读此句诗似有悲壮、悲凉之感。

24、只为每夜涌起的江水——可能是指激情，夜是看不清事物的，有点孤独的激情。也可能是比喻成功时的场景。夜适合思念，也有可能指情感汹涌。

25、初夏便有绵长的耽搁——夏天是热烈的，燥动的。但因为诗人心中的愿景，是迷茫的，可能是没有办法实现的。虽然，心中有团火，但是好像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希望，也就一直深藏于心中，停滞不前。此诗中的事物，有可能指的是诗人心中的目标理想。自此，绵长的耽搁，事物的耽搁，也就大约明白一些了。

总结（根据分行解构，此诗可整理出几个总结版本，这里只出一个版本）：

王心把这首诗的标题取名为“事物的耽搁”，有一点怪怪的、突兀的感觉。通读全诗后，发现此标题取得合理，取得好。事物，指客观存在的一切事情和物体；耽搁，指延迟，延缓。在本诗里，事，我理解为是诗人人生中的一些事务，可能是一些杂事俗事，也可能是一些计划或安排；物，我理解为诗人制定的一些目标，或理想。诗人在其生命历程中，由于生活的，身体的，或自身没有坚持下去等各种原因，导致很多东西（当然也包括爱情）都耽搁了，或者是陨落了，没有实现其预期，空留无限感慨和不舍的依恋以及失落或失败中的隐约期待以及不甘心而为此发出了还要为之努力奋斗的战斗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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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大半夜了，我去读王心的另外几首诗。

《月升王国》表达了对大自然的被破坏的失望，“平原丘壑都不成意思，我想它们拥护同一个审美的上级，如今也全民化了 ”，从而希望“几世纪以来天空都不曾冷却”。

《病海拔（上篇）》表达了诗人对高原的一些思考和担忧，“如是野外方略由于大片撞色俨然造型化了/我就立在这深蓝蜂乳之上并与自己缠斗”。

《当代荒原》表达了痛心于大自然的消失，发出“我离开去拖动一座悬浮的山”，只是因为“山外十里有良木藏于火”，诗人害怕这座有良木的山也快没有了，所以想要保护这座山，想要把这座山搬运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逆行者》批判了人类对大自然所犯下的错。甚至连鹰也没有地方飞翔：“黑色的鹰被山谷抛出来 /小如一枚圆硬币的影子让我立住脚辨认 /多么生动，但我不想把它变成一个比喻/摁进我注定失败的句子/在那人工的森林瀑布之上，它无法飞行”。甚至草地延迟返青，一些水生物种消失：“我沿途跑过的地形构成发展状态的王国 /在垂云弥漫的四野，不被管束的野生仍然维持蓬勃野趣 /人隶属同一种自然力，缓慢，坚定，数世纪只有略微加速 /却使草甸延迟返青，一些水生家族消失了”。诗人于是追问自己：“我需要学习像他人一样屈膝，领悟罪并获得怜悯？/倘若无望窥见大地的整体意识 /那么我除了成为一个来意不明的人，还能是什么？”

通过对这几首诗歌的阅读，我无法全部领悟诗人内心的隐秘，但可以窥见诗人心中所理解的事物，可以感受到诗人对大自然的思索和拷问。诗人是在用他的哲思的心性和智慧的灵魂，用大量的隐喻和象征，含蓄地表达了他对事物的认知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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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是因为情感而鲜活的，诗歌是因为情感而存在的，其次才是诗歌的语言，其次才是诗歌的意境。新诗因为没有书写限制，随便分行，随便长短，随便使用文字，于是每一个诗人为了让自己的诗歌更加特别，想法设法地进行另类创作，想法设法地创造新的表达方式，以期能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虽然大多不成功，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讲，推动了新诗在向前发展。

相对于那些暴力分行诗歌，纯口语诗歌，假装哲学似的诗歌，王心的诗歌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它处处设置障碍，密密地设置机关，当你随便抽一句出来读，都会有不知所云之感，其诗歌故意与读者为敌，其叙述的方法，文字的运用异于常规汉语诗歌的呈现，也许是有意为之，也许是习惯使然，总之，读王心的诗歌，很难阅读下去，每一句都要思考，都要想像，都要猜测，我严重怀疑诗人在创作时可能不是想到在做诗，而是在设计一座诗歌的迷宫，把诗歌的核心或他所要表达的东西藏在迷宫里，故意让每一位读者不得其门而入，因而，相对于朦胧诗歌而言，王心的诗歌好像更朦胧，更加让人迷惑，这可能恰恰是其诗歌的价值所在。

2018年6月28日-29日于遵义白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