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阳公主家的午宴

（汉荥阳人任安有大才，被将军卫青屈为养马客。青过平阳公主，使任安与骑奴共席而饮。安气不平，裂席分座独饮，旁若无人。读史至此，中原侠气每每令人血脉激荡！）

席无缘，草凌乱，
酒无樽，用土碗。
把所有的女人都当做
马来看。
无论是步履匆匆的侍女
还是车中酒醉呓语的公主。
管你是气吐兰麝
还是满身呛人的花椒油味儿，
品种不同而已，淘气。

任安，
从不奢望能吃上口热饭，
他消化着残羹冷炙和
心中拌了半斤盐的泪水。
“君以国士待人而人不能报，
君以草芥待我而我不敢报！”
“太平盛世”的悲哀，
是万斤覆盆下的一声声
夭折到不能再夭折的叹息。

又吞下一杯，
酒量引来大家一片叫好。
“君亦养马人，何不试道其详？”
“使上上驷处下下寮，
下下驷处上上寮，
对不起，我不会养马
只是试着‘道其常’！”

任安冰冷的目光，
被午后的阳光暖了又暖，
还是冷得扎心。
公主府的骑奴们不由
想到了前年的那匹烈马，
像狼一样咬人，
也像狼一样看人。
最后被打折腿的它
一头撞死在摇摇欲坠的
马厩栏上。

“不会养马，何来粪味？”
人们笑眯眯地端着酒碗，
那触手乱伸的目光，
柔软只是它的表象。
踏着丝绒的步伐，
踩在七尺男儿的
易碎心上。

所有声音都暗哑，
所有觥筹都冷场。
能让尬聊打住的，
只有那凛烈的刀光！
任安手起刀落，
切碎了草席和慵懒的
午后时光。

“君何为者？！”
骑奴们气炸了肺，
满桌的酒液在呼唤
鲜血做的增稠剂。
“渴呀，渴呀！”
这酒席自古不是战场
胜似战场！

“诸位莫急，
我不过在把命运分剖，
将自我仔细参详。”
望着一张张木然面孔，
任安得意地双腿箕张。
享受着那穿堂风带来的
片刻清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