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座山头，一片树林，那片
竖着耳朵的阔叶树林和尖着神经的针叶树林
我听见一阵一阵的枪声
啪！啪啪！啪啪啪啪！……
那是靶场，士兵们在练习射击
他们职责中第一项战斗技能   

和平襁褓中的枪声
为把和平包进襁褓的枪声
没有血肉横飞、残肢断腿
却有看不见的死亡
变了调的死神的啸叫

我阔别这样的枪声许多年了
我们民族也阔别那样的枪声许多年了
日子舒躺在粉红色的富强梦上
淹没我们听觉的是
数钱声，游戏声，歌舞声，麻将声
喝酒划拳的行令声，年轻男女的呢喃声
所有的欲望都在沉醉东风

幸好这个小小的山头没睡着
他时刻睁大着眼睛
一旦国境线上有火药味
这些士兵，将最先用枪声和身体
去扑灭别的燃烧的枪声
嘈杂市声里安睡的众生
谁关注到这些久久引而不发的人们

枪声，穿透神经和灵魂
令人毛骨悚然又血脉贲张
尖厉！响亮！豪迈！果敢！
绝不黏黏糊糊、唯唯诺诺
一个民族醒着时的音响
平时，是职责！警惕！男人！
战时，是血性！牺牲！忠诚！

我右手食指的第一关节
下意识地弯曲，绷紧，抠动
我仿佛抓住了红河北岸那个夜晚
冰冷的战壕里，紧贴我右腮的枪声
只等待着为一件异国军服绽放

然而今天，谛听枪声
我像伤倒在草原上的黑马
眼看着一群飞奔的伙伴
蹄声敲响在远方的地平线
                                     2019.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