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雷声催动雨提前落下

寒潮刚过，新年的蜡烛

还未燃起

彼时，我在小院劈柴

母亲在菜园与厨房的路上

潮湿的泥，深深的脚印

她说我的拙手很适合劈柴

阳光雨露下，这些不成材的

杂木，在冬天通向火炉

坐在悬崖上唱歌的日子

只记得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寒冷，源源不断......

二

母亲在夜里自言自语

要起风

下雨

故乡的风雪总比我想象的多

整晚

雨水便会浸泡她的骨节

有时，园中疯长的草

嫁接她的抱怨

我伴随晴天回来时

总是轻易忘了

前年她做过手术

一块飞来的人造骨

──疼痛的慈悲

永久驻居，渡化她的身体

在她弯腰时安分地鞠躬

并且闪闪发光

三

母亲常常教我：

入了城市，多亲近泥土

那里泥土不可多得

明月不可多得

站在泥土上看月亮，等于

置身于故乡的原风景中

记忆里

母亲总在雨帘下行走

从未将我靠近，以此将我捧起

我在灶台前找她

菜园叶子边找她

在一条条通向土地庙的小路上找她

我知道

有一天再也不会找到她

就像少时的洞口

已无法容我再次转身

如今，我选择站在泥土上

可见，不可见的波动仍不绝穿过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