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真正的大雪，
不管离现在多近，
它都该是远的——
很久前下过，很久前消失。

也没有谁想过那时候会下雪，
下得人毫无防备，
孤独也措手不及，
一片雪的弧线划伤了它——

雪景中我直想
找个人聊聊雪，
聊聊雪的舞姿，
聊聊雪中的大地装满了空气，
如此之轻，连静寂
也轻得像只天鹅。

覆雪的夜晚，我的衰老也
变慢，几乎没有进度。
因为雪上的时光太轻快，
快过了一辆快乐的空卡车。


     滑 落


提起这还在增加的年龄，
我就像从童年的滑梯滑下，
是重心的偏离和脚底的空。

那地平线的一端已然抬高，
四周的平面已经倾斜。
更多的器物跟着我下滑，
桌面已把持不住燃烧的花瓶。

现在我也松开指头，
让指间的烟蒂滑落，
一张街头的电影海报滑落，
一枚图钉也滑落。

所有的钟点都构成了斜面。
一大摞杂志守不住自己的月份。
正如这细雨滑出天庭。
远方这条天蓝的丝绸向着更低处飘失。


     跃  过

借用双腿的弹力，
他曾经跃过了栏杆、墙壁，
跃过了花丛与石堆，
跃下了高度并跃过了龙门。
分别是豹的斑点和鸟的双翅，
分别是鳍和鳍划出的弧光。

他也借用忍耐的撑力，
跃过忧伤与绝望，
跃过饥渴的河流，
越过了弓弦堋紧的夜。
分别是夜航船和灯塔，
分别是盾牌和盾牌的重量。

现在他只愿意是一种声音，
在经过尖利、高亢之后，
也跃过低沉和轻；
也是一种色彩，越过热烈和明亮，
也越过暗和冷，越过三原色。
他渴望那被退休的午夜，
在梦中也不再迈开步伐。


 爱  情

夜色在黑土的裂缝里更深，
最深处有生物的话语啁啾。

没有星星时我们仍在感受，
感受到月亮成了夜晚的偷窥者。

鹳鸟们都在做梦，
在梦中千万不要住舌困惑。

你我都在传说下瞻仰，
传说里，有火焰从天空飘落。


        思  念

月光冻在了你的脸上。
仰望的人啊，
月亮是没有河流的土地，
泪水怎能携带来遥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