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是湿的，她用温柔的腹部烘干。
每人付给她五十，床单被重新铺展过六次。
洪师傅，老肖，以及他的舅弟，还有
叫不出名的三个，来自对面的工地。
孩子在隔壁的摇篮里熟睡。
整个晚上暴雨未曾停歇。
这是建设中的武汉外环线，机械桩和人工桩
因地制宜，有高有低。
高压线由临时变压器分配给福建区，江西区
湖北区或者山东区，大部分时间，他们
只用方言交谈，偶尔
用普通话来吵架，找寻失物。
在她换下第三张床单的午夜，巡视工地
一脚踏空的福建保安，被螺纹钢刺穿大腿，在井内
无法切割，整个镇上的医生都赶来
商议至天明，最后决定
插着一截钢筋送他回家乡——
她并不知道这一切，只是有些倦意地
推开门，雨已经停了。站在水洼中
她的躯体渐渐醒来，恢复了勇气，开始呼吸。
黎明，这巨大的操场
渐渐充斥着孩子们的嬉闹、追逐，欢声笑语中
红旗飘扬。少先队员正整齐地，列队
举手，向天空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