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二首

求雨者

那年土地干裂 
山河断流 
满月的脸 萎缩 失色 起皱
纵横沟壑
一如这冒着青烟的田野
滴水不剩
满地禾苗蕴含烈火 
一触即发

一个女人霸占土台
清晨下跪
直到夜半月亮居中
暗处潜伏着老虎
滚热的风是它哈出的气
人们浑身起疙瘩
惊出最后一滴冷汗
她口中念念有词
每天三根香 一碗米
苦苦祈求

头发散了像个疯子
衣衫褴褛像个疯子
眼神有气无力 像个疯子
村里人都逃荒去了
她想跟他们说“别走别走就要变天了”
可是没人理她这个疯子
她望着天 喊着老天爷
眼睛却看不清天空
是蓝 是白 太阳始终暴躁
狠狠烤她 没有丝毫怜悯

那天她慢慢倒地
头脚勾到一起 像一只熟对虾
尘雾飞溅时 天色大变
电闪雷鸣 瞬间
暴雨冲塌了土台

回到家乡的人发现
土台变成了一座坟茔

                 2018.7.17

早晨说鸟 

每天必须的早课
忏悔 祷告 鸣谢
为成了食物的虫子
为吃了田野里的汗水
声音干净 婉约 清亮

有自己家庭背景
恋爱 结婚 生儿育女
有自己的距离和尺度
比如一根树杈不会有两个窝
比如和人类若即若离

有自己生活态度
不抱怨 不推诿
虽然没有社会等级
虽然没有荣华富贵
不知为什么
它们总觉得自己很快乐

               2018.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