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碟腌萝卜条摆上来
那片雪白的萝卜花，摇曳着开满整个冬天
咀嚼的脆响，没有母亲的味道
辛辣里少了些许甘甜

看见萝卜花，哪碗排骨萝卜丝汤的浓香
瞬间漫过来，嘴里的河水啊！突然决堤
在施甸，萝卜丝是肉里的配角

上学时，是决对不敢空腹吃生萝卜的
怕它在肚子里闹脾气
它一闹脾气，肚子就泄气

二、

看见那朵，在晨光下摇曳
黑白相间的蚕豆花，那火烧
蚕豆的浓香，便在唇齿间乱窜

蚕豆，可解馋，也可填肚子
是饥荒时期儿时的圣果。一片豆叶
用手指轻轻一揉，用嘴一吸，叶尖便长出水泡来

炭火里滋滋冒泡的豆角，是久留
嘴唇边的迷香。煎、炸、煮
都是生话

三、

挂树梢尖，被霜水冻得通红的柿子
是遗留在冬天的一道记忆的风景
火烧柿子的甘甜，是儿时的烙印

袅袅的炊烟里，隐藏着童年的浓香
散架的篱笆，又怎能拦住饥饿的味道
那朵开于眉间的花，终究藏满欲望的故事

四、

冬天，适合煮一锅
又酸又辣又麻的酸辣肠
当然，做的未必跟母亲的一样
因记忆里的味蕾，是挑剔的

烧南瓜的记忆，被遗留
在左手食指，哪个十厘米长的刀疤上
每个伤口，都有它的原创故事
只是，不想一一提起再痛一次

五、

暖阳里，飘满腌肉的香味
父亲把渐好的日子，腌制
凉晒屋檐下。五花肉、香肠、火腿
是冬季屋檐的另一道风景

宣威火腿、诺邓火腿、金华火腿
一一尝过，而味道与质感
远不及起那块，藏裤兜里的火腿

六、

豆腐花的叫卖声，由远及近
倒不如，母亲用小石磨
磨出来，用酸浆水点出来

放上盐和油辣子，搅拌着吃的爽快
姜丝、辣椒面、盐、酒
腌制的卤腐；划块、装箱
捂制的臭豆腐，是
离家后，永远怀念且想着的味道

七、

砍柴山上，刨爆米花
是童年冬天取暖的方式
刺骨的风，冰冷的霜
无法阻挡早起的脚步

麻木、通红的双手，在炭火里
刨笑破肚的玉米花，涂满炭灰的脸
成了伙伴们相互嘲笑的话题。风一吹
吹散了，这近二十年的记忆

八、

1、

对联、红灯笼、年画，被一一
挂进商店里。看着墙上
那页孤零零的日历，年的脚步近了

五彩的米花糖，纯白的炒米
在摊子里寻找回忆。半干悬挂着的腌鱼
纸箱里冒烟的熏肉，在凉晒冬天的味道

2、

一个人的时候，喜欢煮
碗鸡纵面，暖和且香
经历过霜水的冷冻，才能承受日子的难

母亲说：鸡养好了，香肠揣好了
油鸡纵、核桃留着，说完这些
满天的火烧云，飘过来
红彤彤的，像家门口挂着的灯笼

2019.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