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的时起，大家都喊他癞蛤蟆
孩子们用石块掷向他，二流子们
用破鞋掷向他，他就在墙角蹲下
捂着脸哭，他早年是个很帅的地主崽
曾偷偷爱上我们乡镇的第一美人
——供销社的一个女售货员小花
爱的茶饭不思，恍惚成精
那个年代，地主崽和我们的镇花
无疑于草和庄稼。我很早就认识他了
这个翻垃圾箱捡吃的，喝臭水的人
大多时候，就披一条魔幻的破毛毯
昂扬起一头狮子的卷发和胡须
默不作声的和过路汽车赛跑
似要追赶什么。有人喊：小花来喽——
他也会麻利的爬上村里那棵
高大的槐树，瞪大眼睛流出红色泪滴
却并没见他有过危险或其它病灾
仿佛得到了神的庇护。实际上
他只在自己的世界里晃动
从未见他害过过一只蚂蚁，一朵花
在后屯村，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
叫癞蛤蟆的人了，在明亮的有些
虚假的阳光下，大槐树顶端打盹的他
有一天突然把那条破毛毯扔在地上
全裸着张开双臂，晃漾着那个
被火苗烧坏了神经的硕大头颅
——仿佛是一个流放人间多年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