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亲历的真实性点燃了他诗性的生命激情
刘源望诗集《月光下返青》日前由《团结出版社》出版,全书分为三辑:第一辑《洪亮的声音》;第二辑:《月光下返青》;第三辑:《自然的园艺》。
开篇《武汉魂》以其亲历的真实性和在场感以及其丰富的生活阅历从众多的抗疫诗歌中有其独特的诗学标识,成为了一道迥然不同的诗歌风景线,再次点亮了武汉这座英雄的城市。
“一句武汉话,信了你的邪/老子还怕你不成。”(《武汉魂》)
这虽然是一句粗鄙的武汉口语,却很形象地引爆了武汉这座城市的脾气、性格和不服输的“大武汉精神。”
刘源望是我身边的诗人,每天一睁开眼就读他微信中晒的诗和“心灵鸡汤”。以及读他发在全国各地报刊和新媒体上的诗作。如果有一天没有读到他的诗还真有点不习惯,“阅读带来惯性”这形成了一个理性的思维定式。
他仿佛是一支冬笋,充足地吮吸了大地的养分、阳光和碳水化合物,厚积薄发、破土而出,葳蕤地生长,并逐渐长成了一颗枝繁叶茂的“诗树”。他性格谦卑,真是“见了菩萨都烧香”。凡是见到全国的诗人,不管著名还是不著名,诗是必须交流的硬件,微信一定要加。加微信的目的是什么?谈诗,切磋诗艺。他总是虚心地向全国各路诗歌圈朋友讨教诗的气息、气韵、气质、气象,比如像刘益善、李少君、樊星、刘川鄂、熊唤军、张清华、易飞、余述平、黄斌、郭辉等等,有些场合我在场,确实让我动容动情。一开始我戏谑他:中国顶级诗歌“发烧友“诗歌网红”。
刘源望诗歌的第一次“井喷期”是在抗疫期间,他作为湖北省应急厅的一名公务员,是真正地投入在抗疫第一线。他的“在场感”能够把“抗疫诗”写得入情入理、入心入肺,体现了他后天意识形态领域学习中的启蒙、理性、责任、担当等信念,这种诗歌也可能是为历史存照的一部分,是处在特殊生命时空中的一种朴素的苦难记忆和抒写。
“没一天不在秣马厉兵/没一刻不在随时准备出击/应急,这两个字早已溶进了我们的血液/面对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我们更是倾尽全力/虽不是在前方与病毒短兵相接……我们有时也伤痕累累/有人称我们是逆行者/有人说我们是急脾气/其实我们也是战士/虽然手上没拿武器/但我们的名字叫——应急(《我们的名字叫应急》)
诗人说:因为武汉这次疫情,让他作为一个在武汉城内的,又是参与了这个工作其中的人,目睹了很多事情,激起一个曾经的“乡下人”对生命进行重新思考。他甚至在封城的那74天期间,要雄心勃勃地推出一本抗疫诗歌专集《武汉魂》,最后诗集被岀版社定名为《月光下返青》。他撩拔我的文学神经的原因是其对故乡的重新命名,是对我童年记忆的一种重拾和苏醒,是对幕阜山那块开满杜鹃花的红色土地深情的赞歌。对这些平凡的微小之物,对这些平凡而普遍的生命,对这些充满了悲悯而温暖敦厚的人生故事的回溯,让我想起了一些久远的,没有被时间和创伤湮没的童年的斑斓记忆。诗集《月光下返青》囊括几十首关于武汉在“新冠肺炎疫情”肆虐期间的“抗疫诗”,很难给予“归类”和“命名”。毋庸置疑,这是诗人写给武汉这座英雄的城市明天的诗篇。有细节、有情节、有温度、有人性、有担当,能够凝聚一座城市爱的力量,我们把这种力量叫精神或说是信仰,诗人用诗歌把这种爱的力量传递、传承、传播,这本身就是一种大美和大爱,就是一种担当和情怀,也就是一个诗人要为人民和时代写作的精神旨趣和理想抱负。能够激励我们砥砺前行,去寻万物复苏,春风再次刷新世界后的感觉。
(二)烂熟的岁月之窗,总能喷出新的火焰
在第二辑《月光下返青》中:
从人、从、众里、找到了三生万物/从大、天、夫里,找到了肩,找到了谏/在星星调皮的眨眼里,无形,有形/烂熟的岁月之窗,总能喷出新的火焰。”(《岁月能读懂的诗》)
在这首诗中蕴涵了一定的逻辑关系,有一种诗之思的哲学秉承,在一种递进式的关系中,喷薄出一种诗性的火焰。
故乡,是值得期待和重新被凝视的吗?起码,诗人给予的是一种肯定的答案。通过阅读刘源望的诗让我苏醒了这种童年的记忆。他是一个有“热血”的诗人,如果一个诗人失去了“热血”,诗人还剩下什么?有热血才会有筋骨,才会氤氲出诗情诗意。这是诗歌的一种前置,也是一种定语。逃离和在场、凝视和回眸、直接对话和无处可逃等等建构了现代自然诗学的所有繁复的命题和叙事路径。
“”母鸡被家暴得浑身发乌/赌气,生了个绿蛋/不曾想声名远播/落寞的公鸡耿耿于怀/每天,天还没亮就鸣不平。”
——(《绿壳蛋》)
现代人到底是逃离还是无处可逃?似乎成为一个时代的巨大隐喻。这首短诗虽然只有六行,但实现了一次突转,并且在第二次突转即将来临之时嘎然而止。这在诗歌技术上己趋于圆融和成熟。它并不是诗歌修辞或词语意义上的空转,而是揭示了一种微小事物的性征和反抗。还有,“半夜加班时判来的一付猪肠/煮出一大锅香喷喷的面/都克制点/还能带回家一碗……女孩子们跳行、打五颗石子游戏/男孩子们工兵捉强盗,打陀螺……冷,以分组胜负的方式,用脚踝炮取暖。热天,躲开大人们的视线/在用溪水,灌满的塘堰里光着屁股……”(《剥开后》)这种剥开是生活表层的打开,还是生活内核的揭示?我不得而知 。但一个“判”字用得生动、妥切,有一种芳香的泥土味,惟只拥有乡村生活记忆和经验的人们可以幻想着“判”字的全部生活映像,“判”字的矗立,迅捷地让整首诗歌画面生动鲜活起来。诗歌的起点设置,是以“梦”为依托,也许这个梦有特定的时间所指。比如:春节、清眀节、中秋节、或说是逝去的某位亲人的生日等等,这构成了了“剥开后”全部的“生活秘码”。“刚刚几个稚嫩的小娃/用撮箕在河里撮小鱼小虾时/被一窝小蜜蜂蛰后/抱头鼠窜/嗷嗷大叫的样子/他们已不敢大声笑”。——《剥开后》这种“剥开”是一种以“梦”的形式的“剥开”,是一种有“生活逻辑”的叙事,是一种乡土经验的无缝植入,是一种深潜在平静的日常生活之下的对生活的秉照和回溯。“很多年那个放牛的人/每到牵牛喝水的节点/还是习惯性地来到山边小溪/手在空中比划一个姿势/并不象演戏自言自语:喝饱,今天两亩地哩精神点……”——《耕牛》
“我越来越不喜欢轻易的表现/只有金黄色的东西我才在意。”
《绿色里藏着一片黄叶》
诗人的乡愁是需要被重新定义的。
歌德在《诗与真》中说:“上帝的意愿一方面是我们构建自我,我们每个个体都变得个体化;另一方面,我们还应该摆脱自我,并去除各自的个体化。”
在刘源望的个人履历上看,较为典型代表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岀生的农村青年,通过个人求学和奋斗,跳出农门,进入现代都市的精神缩影,在他们的骨子里依然迷恋着对乡土中国的深情叙事。他们有沉甸甸的原生态生活基调打底,有着自身所处时代的特有烙印和乡村背景音乐炫色,并重新进行乡绅思想启蒙和新儒家诠释和定义。
《挑着一担箩筐》诗中,弥漫着对乡土中国的深深悲悯情怀,阿牛爹既是特指,也是泛指,代表着老一代农民坚忍顽强、忠孝节义的正面形象,这也是儒家全部乡村伦理的纲常和浓缩。
“夏天的过云雨,不知道悯农隔三差五,都是这样……”从一个特定的细节和意象让《晌午》一诗生动起来。《风电》《锣》这二首短诗截取的横断面都有新颖之处,使其捕捉生活细节。如果说《绿色的比喻》是诗人《乡愁,最绿色的比喻》这首组诗的压轴之作,毋容置疑,对中国的乡土经验和中国故事的讲述上,是暖色调的。自然性、地域性与时代性和人性进行了同构,既有对过去的追忆,又有对当下的警醒和思考,更有对未来的憧憬。
“金山银山/一度遮住了青山/如何显出山/如何露出水/乡愁,成了最绿色的一个比喻。”(《绿色的比喻》)。
(三)对土地的深情长成了“情瓷”
幕阜山麓的大幕山下有一条清澈的小河,那条小河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溜沙河。溜沙河系富水水库的源头之一,途径富池口后,汇入中华民族的母亲河一一长江。溜沙河宛如一条上天垂悬而下的金线,一路上串起大大小小的溪流,恰似大珠小珠落玉盘。如果说幕阜山是江南群山之母,那么大幕山就是一个雄健而阳光的儿子。这座山脉和河流发生所有的故事都是她的故事,这些群峰和溪流所有发生的历史都是她的历史。大幕山是一座将军之山、文化之山、思想之山、诗之山、哲学之山、艺术之山、音乐之山。大幕山孕育了的文化基因、艺术基因、思想基因是丰盈而完整的,飞翔于高处的灵魂,无论走得多远,似乎在时光的隧道里都可以辩识出来,它们己化为血液,化为历史和时代之思,隐约潜藏着一条独特的精神密码,在醇厚和深远之间,击穿我内心的宁静,寻找着诗意的栖居。
溜沙河的故事是关于青春、梦想、爱和力多比的故事。是关于山楂树,关于远方,关于锐气,关于畅想,关于未来,关于友谊,关于纯净时光,关于对溜沙河所有美好记忆的故事。溜沙河在流经黄沙铺,遇到几个废弃的古老桥墩后打了一个盹,畈上一块宽阔平整的土地上就是当年的母校一一湖北省通山县黄沙中学。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桥墩的两岸河床都是鹅卵石铺就的天然沐场,潋滟的阳光洒在那群戏水的刚上初一的中学生稚嫩的脸上,那是一种青春和花儿的味道。四十年后,这群“浪里白条”的农村孩子中岀现了留美科学家、驻澳部队司令员、大学教授、副市长、哲学家、诗人等等。
刘源望是当年那所乡村中学最优秀的学生之一,那种对青春的记忆甜蜜而美好。
他的家庭浸润着翰墨传统。他一直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一直对文字和缪斯充满着炽热的迷恋。
他钟情着缪斯女神,用生命的涵养一直爱着缪斯女神。在深爱了四十年后,这种浓烈的爱终于爆发了,浩浩荡荡,化作了敏锐的诗性直觉和隽永的诗行,在荒湖野泽之间,在拷问生命和灵魂的归宿之间,在张扬生命的价值和人性之善之间,似乎找到了一条完整而圆融的诗之路。
在第三辑《自然的园艺》中,“悬崖峭壁上/迎着风雨的古树/都是佝偻着的/歪歪倒倒/甚至,缺胳膊短腿/顺势是为了更坚固的站立/自然的园艺/并不在乎光鲜的千篇一律”(《自然的园艺》)
这种思考富有洞见。
语出宋·秦观 《兵法》:“心不摇于死生之变,气不夺于宠辱利害之交,则四者之胜败自然洞见。”
“肉搏后,也分不清旧疤新痕/每被动配合施虐一次/伤口至少得用一个晚上挂着来舔”(《砧板是最憋屈的第三者》)
这其实是一种生活博弈的在场,有着某种精神性谱系的陈述,这是一种与乡土血脉和乡村伦理有着关联的语言迷宫。
“有时定量,有时定性/有时量一次,有时量一生。”(《尺子》)这富有生活的辩证法,将具体的微小事物升华为道德和人格的箴言。
新儒家代表人物之一徐复观先生言:诗的本质是什么?何以故?因为此一语言虽常由许多人使用,并到处被人思维,但它没有一个判断的定义:它的正体在哪里,并不分明;在无从捕捉的薄雾中,它是作为嗳昧茫漠地存在。吾人于此应解明其不可思议性以确立诗的本质的定义。(参见徐复观《徐复观全集》《诗的原理一一中国人之思维方法》九州出版社,第236页)
诗人的内心是有谦卑与诚实这二个品相的。他把思维的两个触角,不断在城市和乡村二个场域转换,这肯定是一种至为珍贵的禀赋。城市生活经验和乡土中国记忆支撑了刘源望精神世界的两个维度,使我们看见了这个世界的宽阔与丰富,以及诗人内心的波澜。
在这本《月光下返青》的诗集中,让我读到最感动的一首诗是《娘》:
娘,苍天般的大爱
成就了天底下最美的娘
在这首诗的叙述中,前后充满了矛盾性,也是人性的善恶在心灵世界的交锋,正是这种歧义性和其矛盾性,实现他心灵世界的巨大反转,正是这种东西,让他的思维世界慢慢长出了,对故乡对母爱的“情瓷”。
他的有些短诗较为精辟和生动:
“神接受了俗世的祭礼/变得十分的猥琐/其实,一根木头/挂一枝芦花/就可以找到春天。”
如果说刘源望的诗歌中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如果能够更多地融合异质文化的多重性,在“历史的单元”叙事和“西方哲学”思维中再下些功夫,完成可以更大幅度地提升其整体诗学的精神品格,这是所有的读者和批评家对他更高的期待。
其实,人生的春天就只是需要挂一枝芦花,就可以找到美好的春天,抵达到春风荡漾的世界。
刘源望,男,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出生于湖北通山。现居武汉。湖北省作协会员。曾任《花木盆景》杂志社社长。诗歌、散文散见于《诗刊》《特别关注》《延河》《长江丛刊》《芳草》《中国诗歌》《鸭绿江.华夏诗歌》《中国林业》《花木盆景》等。出版诗集《月光下返青》。有诗收录2020年度《汉诗三百首》《抗疫诗歌精选》《诗坛—2020华语好诗榜》选本。入围2020年第十届中国红高粱诗歌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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