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献给挖煤人及其它
（组诗）
武新才
先有唐安村
还是先有唐安煤矿
争议不是蛋与鸡的关系
但我的感觉好像有些
直到每天都在下蛋孵化复制
温暖着
从河北邢台到天津北京
老祖宗留下的
唐安村挖下去是
共享还是奉献
四十年过去了
没有结果
从北山龙脉乌金到西山
出海通道多了华东
上海的夜色成为世界最美
我不信就是你不知道
我是谁
唐安煤矿
在今年疫情期间
蛋的份量让你大吃一惊
满街跑的是金鸡
而不是乌金

                  为了谁
每到冬季时光
尤其是长夜漫漫
幼小的我总是躲避在母亲
干瘪的乳房头下
吸取一种避护的力量
那阵阵雷声般加刺耳嚎叫
是半夜运动的敲门声
是那无止无休的批斗
越穷越斗年代，只有
北山煤矿那笨重机器
好像在劝解
吱吱呀呀
每当此时
母亲说，孩子别怕
煤矿好像出事啦
一年年一天天
直到母亲去世
担惊受怕
留给唐安人传家之宝
如同当今的高平大酒店
耀眼的灯塔
照耀其实共享着无边无垠
光亮欢喜和忧伤担当

                       他是谁
沿着儿时记忆的山路
尽管这条路在时下
并不重要
四通八达高速公路
可以直通到任何地方
但没有人知道我对这条路的
情感
那时的柏油马路就是
用外运煤炭车辆给起的名
连一寸真正意义上的路都
没有
车轮滚滚出太行
再难也没有止步
阳光每天是新的
我知道昨夜煤矿
从北山几米宽的竖井下
升上了鲜亮几条生命
他们正年轻一个个
倒在了千米之下
村东边挖煤的路上
按照老家的习俗
他们搁置在马路边的山头上
公家给他们盖好了囚房
并不是那种活动的囚房
等着家里老人去世后
一并入土为安
几十年过去
过路山头
他们的囚房也早已
坍塌有的也早被掩埋
三五十年光阴
也许早就断代
只是唐安村的人还记得
他们是公丧
在这里搁浅

                   谁老了
“姨，我爸老了”
护工二话没有说
从床边早已准备好寿宴
把头部一盖
仔细的从头到尾清洗干净
换好衣服然后
她双腿跪下
老哥一路走好
磕头过后
嘱咐道
你爸挖了一辈子煤炭
光想着多挖煤能照亮温暖
更多的人也包括你们
一个个开着宝马住着洋房
晒太阳
这次出殡也要让老人光亮一下
护工唐安人
伺候一位老梗挖煤炭人
半年之久
精心比任何孝子贤孙都
尽心
付出的心血和得到的报酬
眼里的泪水
分不清是唐安人
还是唐安煤矿人
                        2021.11.19日作于山西高平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