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河之水飞溅出诗的偏旁部首

1

这是一条有温度的河流，飞溅的水花是一个个喉管
歌唱，沙哑，清嗓，再歌唱，永不停息
唱开两岸的花朵和叶片，唱开世态人心
更多的人更多的鸟沿河筑路筑巢，筑下奔腾不息的理想

一叶叶帆以云以梦，以水的柔媚飘来
一串串水花打磨出象形文字，温润有节
淇水散发着《诗经》的体香，楚辞的汗泽，魏晋的风骨 
水花额头上挂满唐诗宋词般的明珠
万千飞鹤站立潮头，衔着一个个偏旁部首，叫醒春天
淇水从《诗经》开始排练，初衷不改
每条不同的纹理，构成上帝，竖于我的心尖

2

那座云梦山，盛云盛梦，也盛岁月的蛛丝马迹
云梦山是灵魂可以安抚的山
万亩森林读诗，万米风声唱经
我是万名诗的信徒之一
打马从此经过，仿佛为灵魂赶进考场

残阳如血。河水在洗，云在洗，森林在洗
那些原罪在罅隙里，在石缝和水草下
由新鲜的诗意冲刷出朵朵莲花，剩下最真的颂词
虔诚的云描摹着有梦的山，半步是风，半步是雨
云梦山脚，嘚嘚马声，仰天嘶鸣，留下想象的味蕾
真正的江山，一场心照不宣的相遇

3

淇水在奔，她知道平仄的来路
我追，拼命地与淇河赛跑
我的前半生已是大汗淋漓。后来遇上诗
沐浴于诗意的碧浪，脚下生风，梦已瑰丽
如租借淇河的半轮清月，咬定画境

河东河西，皆是道场
淇河的冰面有我旋转的时光
淇河的水草有我执着的眼神
淇河的沙里有我完整的印痕
我就是淇水的一分子，以身相许
我已是淇河之舟的撸和楫，理解一条河的流传

4

一条河流经多少座山才算长
一条河激起多少浪花算不浅
没有定论，没有标准
但它至少给褶皱里的劳动号子有关
给线装的《诗经》有关
诗之蛋从此破壳，诗之鹤立于鸡群

文字早已组成千军万马，徜徉淇河
白日用白晃眼，黑夜且不辜负
它们是精选的良士，横竖平直撇捺温柔
它们的肩上斜挎朝晖夕阳，探视人类的运命
你我的眼神已被淇水侦查

5

文字点灯。名词居左，动词居右
一滴柔软的淇水，凝结，闪亮，成为草叶上的星
它托起天空诸多的蓝色叫声
远去的朝歌是一团谜，鬼谷子的竹简里深藏的三千精兵
卫懿公们好鹤，鸡冠山山下有水，千鹤湖水中有山
太极宫盛满金光，只差清风扑面，刚好度人

大伾山上，一不留神就会踩上先皇的足迹
名人大家登临高歌，赋诗摩崖，种下各种信仰
卫河玉带蜿蜒，淇水诗意独尊，文字被时光招安
淇水不事张扬，弱弱诉说，光明在上
远处的桥不是为了截断什么
那些清凉的事物行走其上，来历未知
千里河滩，草木谦卑，最先抵达诗意的宁静

6

金木水火土，淇水食尽人间烟火
生旦净末丑，淇水的舌尖蠢蠢欲动
大桥的铁肩担起道义，多像生活的扁担
淇水妙手，怀暖玉，品泾渭
现实的城，醇厚的乡皆在诗的碗中濡浸

很多事物是急的。诗慢，憋在河的肚子里发酵
偏旁部首们皆在痛饮，不苟且不偷生
等到形成鲫鱼、缠丝鸭蛋和冬凌草般的珍品
再上贡给浓墨，一滴滴，从骨骼中照出疼痛

7

若干年后，河水在记忆中消隐，我已不在
仅剩的几行诗，也成了漂流瓶
我干裂的嘴唇再也说不清一个水字
所谓的上善若水，只是一种境界
对于大大咧咧的人，水或许早已死去
万物凋敝，风絮满城
但山和水会下意识地记住自己的风骨
灵魂独独交融，仿佛就在今天

我听见隆隆的雷声，世界盛开
文化之绿，波澜壮阔
我于淇水的舟楫，取水，止渴
不死的诗意挣扎，呐喊，还乡
暴风雨之后，一切都会醒来
漫天狂草，狂为卫河之墨，草是一贴鹤壁书

云梦山，适宜与文字一起发呆

1

一定要从时光中截取一段，留在云梦山
不长亦不短，只要够依靠着文字发呆
晨光里，平淡如鸟，衔一枝动词，衔一枝名词
疏通汉字的胸襟，鸟鸣穿透树林，汉字动身

荒草上要坐，那是岁月一针一线缝织的毯子
不醉亦醉，不问来路。也可斜倚古木，脚踏荆棘
看过去和未来如何对视。我只在今天
若遇雨，心根发芽；若遇风，心叶跌落

2

风吹草动，我沿着鬼谷子模拟的战场
让文字奔跑，刀耕火种，白描一页江山
借三分水影，七分月明，记住一些景一些物
忘记一些人一些事，只剩下文字，我想要的部分

鬼谷子的战火熄灭了，人类总要偷偷地点燃
败是败，胜也是败，找不到别的答案
所有的占领终将缴械，所有咀嚼，咬出血
文字划过嘴唇，如一首诗想象的高度

3

每一座山，我都心存敬意
低头，弯腰，仰视，远眺，皆为谦卑
山不易，任石苍茫的矗立
树更不易，乱石是冲破泥土的手掌

我们终究看不到山的奔跑，听不到它内心的速率
它想飞，投石问路，像一粒文字投身江湖
我敬佩那些能够听懂风语树歌的人，与神灵交流的人
那一定是真正的山人，真正的诗人

4

一段时光就是一匹马，带走青丝，带走孤寂
只有文字和我并肩，站在云梦山，品尝鹤壁的情绪
远处淇水悠悠，那是必经的磁场
此山云也静静，平和朴素地陪我拢发，远望

可以延伸到另外一些存在
譬如风从背后撕裂，鸟声从空中安抚
那些飞不上天的石，堆砌，安心于惨败
一只野兽会推翻诗的盲从

5

没有动力的黄昏，时间陪着静止
没有爱是寂寞，有爱分离是孤独
云梦山，我低头弯腰，扶起戏弄的人生
写下，你是我的存在

山老态龙钟，我手臂枯瘦
如果可以这样相扶终老，那将何其美妙
你看，云像一首诗，梦已扎根淇河
山多像一个人，河畔总有不变的暖

鹤壁歌舞于溪，壁立于山

1

一座城可以用一千个理由解释它的存在
任鹤栖，任水舞，任山立，也等我
在梦中我一次次模仿，但从未超越
我多想借太行的风朝歌的月，看看淇水的锦缎
那鹤壁早已高歌黎明，喜迎朝阳，走进先秦诸子
我观左岸春秋古风，右岸三国风烟
鹤立壁上，歌舞于溪，三千灵感飞过湿地

我查阅历史的陶片，翻找秦砖汉瓦
这里是古聚落，古文化遗址
汤汤卫河执笔，联姻古今现代
我观地理，天下之中，华夏核心
只偏安一帧石壁，只携手大幅自信
在卫水上开花，俏丽于豫北

2

三千年桑海，历史借耳朵归来
他们比我更早地爱上五千年尘世，爱上这座城
禹早已出门引水，许穆夫人泣血吟咏
衣炔翩翩的荆轲，涉淇而逝，消失于风
让我替他们叨扰红尘，他们做我的冰臼

我还要踩一踩先帝们的脚印
拜谒刘秀祭祀的天坛，王莽屯兵之处
登大伾山回味李世民如何问天
淇水畔再念曹操截淇入卫
我还要幸福做一位迁客骚人
或隐居或吟咏或提笔，只为收复内心的城池

3

幸福不远。譬如爱上一座城
一座城任你游走，虽没有人愿意为你停留
但城会夜夜掌灯，恋你风情万种
一座城还有更多的理智，帮你守住一生

玩鹤的卫懿公用的是浪漫
张三丰一衲一蓑乐居张仙洞
孙思邈练丹五岩山，祝愿不死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诗而爱
但他们的背后一定有一个理由
青云出岫，白鹤亮翅，走在鹤城，走进简牍
我是一个标点，感受鹤城诗一样的纯净

4

城里城外。事里事外
我目睹鹿台、大石佛、太极图，也目睹小小的生活
一座城与天风行吟，与海涛共赋诗行
它有品质，用本质融入生活
大街小巷，绵绵琴声，悠悠茶韵
滚动爱慕与虔诚，临水而颂
缪斯女神与世俗生活相伴成长

爱需要放手，一切都在路上
诗步慢慢，缓缓度过淇水的每个黄昏和清晨
紧抱大伾山的恩光，锁住山水的牵挂
像一个人，拒绝修辞，任一座城一生都悬在心上 

5

鹤壁的山水滋养着我的方言
我的语言不准，文字丑陋，顽石皆有瑕疵
可方言沉淀数千年一直歌唱，替我山高水长
生活要新起来，一座城也从不感叹压弯的生活
一双手引领一个故事，每一朵花暗含向往
阳光是执犁者，召集词语，舞出清音

我敬佩山魂，敬佩城魄
心装淇水，珍藏一个谜底
像揣着一个诗意的闪电，随时从词语中澎湃
青山高远，淇水汤汤，劲草茁茁
新鹤壁，阳光普照，月满江天
条条道路花枝招展，任兵家逐鹿，任商家争雄
任滚滚的车轮，满载一座城的荣誉

乔桂堂，河南省作协会员，泌阳县作协副主席，著有《乡下听蟑》。地址：河南省泌阳县实验中学，电话：13938379908  QQ:10149817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