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性笔记
作者:阿定 2021年01月06日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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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性56:再读艾略特的感想
大约一百年前,艾略特就透视了我们人类的问题——那是一种全方位、全视角的透视(艾略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诗人)。他的诗写得既有深度又有高度,既宏观又微观;隐喻、象征等表达技巧高超到后人只有模仿而没有超越的程度。我们的诗坛深受他的影响,于是艾略特式的诗篇大量涌现。这给我的感觉是:该揭示的人性问题与社会问题都揭示过了,该搬弄的写作技巧都搬弄过了。可是,我们的各类诗刊上依然表现着揭示与批判的风气(甚至还是潮流),我们的诗人依然热衷于智性或隐秘性的游戏。我多么希望我们把精力转移到构建上(这应是我们最缺的),构建我们的诗性信仰,构建一个让孤独与苦闷都有所寄托的诗性殿堂。
诗性57:再谈阅读现代诗
记得我去到普吕多姆、爱默生、波德莱尔那里时,我的心境透彻明朗——那才是读诗的感觉啊!可是近来我常常受挫,当我走到里尔克、瓦雷里这里时就感到路不好走,走到特朗斯特罗姆和博尔赫斯这里便感到步履维艰。他们让我看到到雪花的曼妙和宇宙的浩大,可是总有些障碍限制我的飞翔。而多多、米沃什、阿米亥、斯蒂文斯等,他们毫无人情地蒙住我的双眼。我本想跟着好奇心进去他们的世界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可他们不干。我预感到他们将成为我未来的阅读方向——因为他们的诗中都有一种强大的“静气”,可他们连窗子都不愿打开。我也想跟着时代的诗潮爬得更高钻得更深,回头再构建自己的诗歌殿堂。可是,阅读现代诗的过程就像炼狱的过程!
诗性58:再读《献给奥尔弗斯的十四行诗》
里尔克笔下的奥尔弗斯是有形的,也是无形的。他是极致的歌者,他的歌声仿佛来自天堂,能够唤醒石头、打动人类、迷住诸神;他也是诗,是主、上帝、神,是泛自然的存在。里尔克笔下的树是通神的,它知晓死人的心声,它吸收了大自然的灵气也吸收了各种神秘的养分,所以它的果实丰盈;里尔克笔下的马是通神的,它们在辽阔的草原上自在奔腾,那种不同于人类的骁勇和野性,就是一种神性的存在。里尔克笔下的歌声、玫瑰、舞蹈等都具有神秘的力量,指引我们进入一个与神产生契合的更为广阔的空间。因为里尔克有意避开人群,摆脱了现实的牵绊,所以他总能敏感地从身边的事物中感应到神性的存在。如果我们都被常规世俗和物欲所绑架,那么我们就无法领会到诗中的美妙。
诗性59:李子柒的“诗”
近来被李子柒的视频打动,她(或团队)制作的那些短视频就像一首首精美的诗。她可以骑着马到山野里踏青,欣赏大自然的旖旎风光;他可以采撷花草,利用树枝和竹竿来制作各种小玩意儿,把自个的茅屋装饰得极具艺术感;她可以刺绣、制作服饰和笔墨纸砚等这些传统的工艺;她种植在园地或从山野里采撷的花果之多让人羡慕;她可以制作各种传统美食;她扛得起大木头,背得起一袋重重的稻穗——她是女子身,但她干得了各种粗活和脏活。她凭借自己的十八般武艺与女汉子般的能干消除了我们对田园生活的刻板想象。古装美、乡村美、自然美、音乐美、意境美、工艺美、和谐美(与村民与动物与自然)、纯朴美、装饰美、美食美、美德美(照顾她奶奶)、勤劳美等等,她将各种美学展示得淋漓尽致!
后思:即使有一些商业因素,那又怎样?
诗性60: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随想
得知新一届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是露易丝·格丽克,我便开始查阅她的诗作。读后的感受还是——我似乎领会了什么、理解了什么,但得不到醉情的美感。读鲍勃·迪伦、读辛波斯卡的诗是这样,读诸多诺贝尔奖获得者的诗都是这样。但我不能因为自己热衷于里尔克、瓦雷里而否定他们,毕竟他们经过层层考验最终才站在文学奖的最巅峰,必然俘获了无数芳心。价值观念可以千差万别,审美观念必然也会千差万别——你不喜欢别人喜欢。之于此,我不敢妄下结论。记得在大学期间,我沉迷于徐志摩、余光中的诗,某诗友沉迷于里尔克的诗,我因他不读徐志摩、余光中而跑去读里尔克感到不可理喻,但后来我发现里尔克的诗性让我欲罢不能。以前我读不懂《金阁寺》,老想不通作者干嘛要写一个龌龊的人,后来当我冲破了对几首古诗的沉迷(审美绑架)而领会到古诗的博大精深后,我才恍悟到三岛由纪夫为何被提名并差点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诗性61:你不喜欢别人喜欢
我不喜欢的诗很多,但我总是不敢轻易否定我不喜欢的诗。因为有句话说得好——你不喜欢别人喜欢。杜甫不像李白那么浪漫,但那些儒雅的人士就喜欢杜甫;李贺的诗写得有些晦涩,但有些人倒觉得李贺的诗更耐嚼;我们不太重视《赠药山高僧惟俨》这类禅诗,但喜欢俳句的日本人喜欢得不得了;海子的人生有些阴暗,但他那种凛冽的诗风和超前的创造性倾倒无数人;美国人总会把诗写得赤裸裸,因为美国人的性格本来就是赤裸裸的,做什么都毫无保留;法国的超现实主义你看不懂,但读腻了浪漫主义、唯美主义、象征主义等各种诗派的人会觉得超现实主义极具魅惑(欧洲人对意象派的热衷也是这个道理);你不喜欢多多、阿米亥、策兰、布罗茨基等人的诗,或许只是因为不理解。所以,我们必须正确看待自己的“不喜欢”!
诗性62:特朗斯特罗姆的肖像
我时常盯着特朗斯特罗姆的肖像看,我看出一种平静、深邃和绝对的真诚。平静的诗人我见识不少,可是像他那样平静的诗人我还没有找到。他生而为人,肯定有人性的躁动;他活在人世,肯定也避不开人世的喧嚣。可是他平静得像个奇迹,就像那些圆寂的高僧。堪称深邃的诗人也不在少数,可是我从他的深邃里,读到一种没有半点马虎和故作高深的绝对真诚。我时常从某些优秀诗篇甚至在某些经典诗作中看到一些粗糙的成分,可是他的诗除了偶尔给我领会不到诗意的困惑外从来就没让我感到存在瑕疵的遗憾。很多诗人都会刻意寻求各种现代派的写作技巧,可是特朗斯特罗姆早已超然。
诗性63:诗性的优雅——叶嘉莹
我时常看到一些优雅的影子。有一些装扮得很漂亮的女生,她们总会在无意中流露粗俗。我时常从朋友圈里看到一些诗化的语言,但事实上她们的生活姿态并非如此。这样的现象非常普遍。李子柒是我所喜欢的,她在视频里传递出来的美学让我赞叹不已。可是有一回,我看到她起床的样子分明就很不自然。所以,李子柒不是优雅的,她只是在优雅的路上。关于民国才女的传记很多,但我总是不敢恭维。在各种媒介里推出的女神,我的看法都有所保留。依我们传统文化的特点,我们总喜欢去美化一个人——不管是伟人还是美人,以至于我们很难看到真实的人格与灵魂。不过,我可以断定一个人优雅到了骨子里去,他就是叶嘉莹。诗词铸就她的灵魂,而优雅外化到她讲座时的每一个瞬间。
诗性64:苏东坡的人生体验
苏轼的人生体验真叫人羡慕。如果把他到过的郡县或名胜古迹在地图上都点一点,那么我们会发现这些密集的点横跨了大江南北,几乎囊括了整个中国。上至帝王下至乞丐,如果人类有一百个等级的话,那么他跟每一个等级的人都有过交集。我们常人多在白天活动,而在夜里赶路是他的常态,有时索性醉眠在路上,因而他常常看到我们凡人所看不到的人间仙境。诗、词、文、书、画、美食、种植、工艺等,我们只要精通一样就吃不消,可他样样是行家——当官的功绩也是名垂千古的。让人撞破头的“钱权色”他几乎唾手可得,他从来就不缺什么红颜知己。苦难虽然为人抵触,但苦难往往是高人境界的催化剂——他就是在苦难中涅槃。他与民同乐的同时也修道求仙,参禅打坐;修佛的忌讳极多,可是大鱼大肉他照样吃。瞧瞧苏轼这样的人生体验,还有什么遗憾?还有什么能束缚他的心性?
诗性65:对叶嘉莹的爱
对叶嘉莹的爱难以言说!因为她有国际视野,告诉我外国诗所具有的东西我们的古诗同样具有(例如李商隐的诗就很有现代性);当她提到王国维因为追寻终极答案而苦闷时,我突然明白了我们古诗里的修养比外国的思想可贵,同时领会到了国学的博大精深。跟着叶嘉莹走入古诗的世界,我看到了苏东坡的乐观豁达、王维的诗意禅趣、陶渊明的田园风等绝对是外国诗所没有的,我也真正明白了杜甫、苏东坡为何被称为“集大成者”。在叶嘉莹的导读下,我以前所不在意的诗篇都会让我深受感触或大为惊叹——她总能把一首好诗或一个诗人的亮色展现无遗,我在浩瀚的诗海里捞到无数珍宝。叶嘉莹的研究成果和理论高度都是大师级别的,它们无限度地满足着我的猎奇。观叶嘉莹的讲座视频,她的一举一动里都透着诗性的优雅,或许这才是她讲诗最吸引人的地方。叶嘉莹带给我的感动不可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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