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刚刚打开,她开着卡车 独自穿行于乡间的小径,两旁 长满了树木。车过, 静默的树林突然狂吠 她镇定如即将消逝的暮色 她形貌瘦削如搁放在驾驶室座椅上的婆婆纳 在昏暗的余晖下像喇叭花哼着歌 她终日的路径,是从小镇 到乡下的各个村落,再由村落返回暮晚的小镇 她的卡车不仅兜售着蔬菜和水果 还有乏力的微笑,以及不知从哪儿 挤出来的甜言蜜语,就像牛奶。 与牛奶一样白的是她的几绺白发 它们飘拂时,被我看到,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我见到她时总喊她姐。那天 她哭了。她说,是风吹的 我们谁都知道,她的哭与风无关 我们谁都知道,她是唯一一个开着卡车下乡讨生活的女人 我们谁都知道,她女儿的学费高过她的头顶 我们也谁都知道她的男人在病痛中生不如死地活着 我们有时怜悯她 我们更多时候 为了抢生意而忘记了她是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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