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动不动就站在窗前
像是站在一辆慢吞吞的绿皮火车上
他的拐杖和每一根胡子都在用力
像是要追赶远去的白云
因为,故乡就在白云的下面
直到一盏老式的油灯在天上点亮
柳条编织的大门顿开
一个不爱刮胡子的车夫还在路上
他的胡子比刚刮过的玉米茬还要坚硬
屋后的窜天杨在张望
山脚下的墓地开满了油菜花
那是故乡最美丽的地方
走到这里,马车走不动了
我看到,父亲用锄头在田里来回丈量
人世间到天堂的距离
点评
这首诗通过丰富的意象、虚实相生的细节叙述、准确传神的语言,营造诗歌肌理之间的表现力,呈现了渴望回归传统农耕生活的父亲的形象。
诗的开头,父亲的形象与许多农业意象相关联,比如油灯、柳条编织的大门等,同时,作者通过一些动词的精准抓取,比如用力、追赶等,暗示父亲内心回归故乡的愿望,“白云之下的故乡”才是父亲的精神家园和灵魂栖息地。诗中的一些形容词,比如慢吞吞、老式等,潜藏着作者的生活立场:快速,新式等。换言之,作者立足于现代都市生活图景,与传统的农耕生活节奏形成一种对立,构成诗歌内部的张力,显示出父亲当下生活的一种困境。
“直到一盏老式的油灯在天上点亮/柳条编织的大门顿开”,在传统老物件的照亮下,记忆之门被打开。屋后的窜天杨充满生机,墓地开满油菜花,这些天然的、富有生命力的事物与故乡和土地联系在一起,对于困境中的父亲来说具备了一种拯救的力量。诗的结尾换转叙事视角,“我看到,父亲用锄头在田里来回丈量/人世间到天堂的距离”,叙事主体的转换与“我的在场”意味着下代人在精神联系、文化身份等方面与上一辈人达成了和解与认同。
✦特邀点评:许陈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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